第二卷 穆阿迪布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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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 但保羅覺得,自己身上最強的地方是他受過的訓練和本能的條件反射,這是他日複一日,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在訓練場上千錘百煉得到的。

     哥尼·哈萊克的話就在他的耳邊:“優秀的刀客要同時想到刀尖、刀刃和月牙護手。

    刀尖也可以砍劈,刀刃也可以戳刺,月牙護手也可以鎖住對方的刀刃。

    ” 保羅瞟了一眼晶牙匕,上面沒有月牙護手,隻有細細的圓環刀柄,柄部稍稍外翻,以保護握刀的手。

    更糟的是,他不清楚刀身可以承受多大的力量而不至于斷裂,甚至不知道它是否會斷裂。

     詹米開始在保羅對面沿着圓圈邊緣向右移動。

     保羅蹲下身,随即意識到自己沒有穿屏蔽場,而他以前的訓練都是在屏蔽場護體的情況下進行的;他所受的訓練是以最快的速度回防,攻擊時精确地算準時間,緩緩刺穿敵人的屏蔽場。

    盡管訓練他的人一再告誡他,不要過分依賴屏蔽場,認為它可以減緩對方的進攻速度,但他知道屏蔽場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詹米叫出了儀式性的決鬥詞:“願你刀斷人亡!” 這麼說,這把刀會斷,保羅想。

     他提醒自己,詹米也沒穿屏蔽場,但他沒有受過如何使用屏蔽場的訓練,因而不受屏蔽場鬥士習慣的制約。

     保羅望着詹米。

    這人的身體看起來像纏着繩結的幹癟骷髅,在球形燈的光線下,他的晶牙匕發出乳黃色的光芒。

     保羅感到渾身恐懼,他突然感到非常孤獨,仿佛自己正赤身裸體地站在這群人中間,被昏黃的光照着。

    預知能力曾将數不清的經曆灌輸進他的腦海,向他暗示出未來那條最強大的潮流,還有引導水流的一系列的決策。

    然而,這是真實的現實。

    這裡會有無數的微小厄運發生,結局都是死亡。

     這裡發生的任何事都會将未來傾覆,他意識到。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咳嗽了幾聲,使人分心。

    球形燈的亮度發生變化,影響人的判斷。

     我在害怕,保羅心想。

     他正對着詹米,小心翼翼地繞着圈子,反複默念貝尼·傑瑟裡特抵抗恐懼的經文:“恐懼是思維殺手……”這些語句如涼水般澆過他的全身,他感到肌肉不再受到束縛,恢複了鎮靜,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讓我的刀痛飲你的鮮血!”詹米咆哮道。

    最後一個字剛出口,他便猛地撲了過來。

     傑西卡看到了他的動作,好不容易咽下一聲尖叫。

     但詹米卻撲了個空。

    保羅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面前就是對手毫無遮蔽的後背,隻消幹淨利落的一刺。

     快刺,保羅,快!傑西卡在心裡叫道。

     保羅精确地計算好時間,緩緩刺出,動作優美,但實在太慢,詹米利用間隙扭身退開,後退一步,移到了右側。

     保羅退回原地,蹲下身。

    “想痛飲鮮血,先得找到機會。

    ”他說。

     傑西卡終于發現兒子使用的是屏蔽場戰士的技法,需要精确地掐準時間,她突然感到這是把雙刃劍。

    這個孩子的反應既有年輕人的敏捷,也受到千百次的訓練,已經達到眼前這些人從未見到的極緻。

    但攻擊方面,雖然也受過訓練,卻是習慣于刺穿屏蔽場障礙。

    屏蔽場會将速度過快的攻擊彈回,隻有緩緩刺出的迷惑性反擊才能奏效。

    要想穿透屏蔽場,需要很強的控制力,還需要計謀。

     保羅看到這一點了嗎?她暗自發問。

    一定要看到! 詹米再一次發起進攻,烏黑的眼睛閃閃發光。

    球形燈下,他的身子已經變成了一道黃色的幻影。

     保羅再一次蹿開,緩慢地反攻。

     一次。

     又一次。

     每一次,保羅的反擊都慢了一拍。

     傑西卡注意到一個細節,她暗自希望詹米沒有發覺——保羅的防衛動作雖然快得眼花缭亂,但每次移動都按最精确的角度完成,這個角度在有屏蔽場的情況下才可謂恰到好處,因為它會擋開詹米的部分攻擊。

     “你的兒子在耍弄那個可憐的笨蛋嗎?”斯第爾格問。

    沒等她回答,他就揮揮手,示意她别說話。

    “對不起,你必須保持沉默。

    ” 此刻,岩石地上的兩人正在互繞圈子。

    詹米持刀在前,身體微微前傾;保羅蹲伏着身子,持刀在側。

     詹米再一次向保羅撲來。

    這次他轉向右邊,之前保羅一直朝那個方向躲閃。

     保羅沒有後退,也沒有閃躲,而是用刀尖刺向對方握刀的手。

    接着他迅速閃身,避到左側。

    多虧契尼的指點。

     詹米退入圓圈中央,揉着握刀的手,血從傷口滴下,過了一會兒,終于止住了。

    在球形燈昏暗的光線下,他的雙眼睜得大大的,仿佛兩個幽藍的洞,他打量着保羅,眼神中出現了之前沒有過的戒備。

     “哦!有人受傷了。

    ”斯第爾格喃喃道。

     保羅蹲下身,時刻戒備着,同時,按照訓練中習得的首次見血後的禮儀,他高聲叫道:“你投不投降?” “哈!”詹米大叫道。

     人群響起一陣憤怒的議論聲。

     “慢着!”斯第爾格朗聲叫道,“這小夥子不懂我們的規則。

    ”接着他對保羅說道:“在泰哈迪決鬥中,不會有人投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 傑西卡看到保羅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想:他從未像這樣殺過人……在這種以命相搏的白刃戰中。

    他做得到嗎? 保羅被詹米逼着,向右緩緩繞着圈子。

    他曾看到這個山洞中數不清的變量互相沖撞,影響着未來,現在這些預知的場景又開始折磨他。

    按照他最新的理解,這次決鬥需要迅速作出各種決策,但這些決策實在是太多,也太過頻繁,也許沒等他看到某個決策産生的清晰後果,就早已來不及下達了。

     變量累積——正是如此,這個山洞才會成為一個迷離的節點,橫亘在他未來的路徑之上。

    它就像洪流中的巨石,在它周圍的水流中産生了無數的漩渦。

     “結束戰鬥吧,小子,”斯第爾格自言自語道,“别再耍他了。

    ” 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