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穆阿迪布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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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它使你充滿能量,讓你更強壯。

    相信你的蒸餾服吧!” 她照做,把貯水袋中的水喝光,感覺體力恢複了。

    她想到,此時此刻,雖然全身疲憊,但多麼甯靜啊!她回想起詩人戰士哥尼·哈萊克念過的一首詩:“一口幹食,一絲甯靜,勝過一棟充滿犧牲和争鬥的房舍。

    ” 傑西卡把這些話給保羅重複了一遍。

     “那是哥尼說的。

    ”他說。

     她聽出他說話的語調,是談及逝者時用的。

    她想:啊,可憐的哥尼,他可能已經死了。

    厄崔迪的軍隊不是死就是被俘,或是跟他們一樣,已經迷失在這無水的沙漠中。

     “哥尼每次都會引經據典,”保羅說,“我現在還能聽見他的聲音:‘我将讓河流幹涸,把國土賣給邪惡之徒;我将讓家園荒蕪,把一切給予陌生人。

    ’” 傑西卡閉上眼睛,發現自己快被兒子熱情洋溢的聲音感動得落淚。

     過了一會兒,保羅問道:“你……感覺如何?” 她明白他在問她懷孕的情況,于是說道:“你的妹妹還要等幾個月才會出生,我的身體……還行。

    ” 她想:我竟然和我兒子這樣說話,太生硬、太正式了!對這古怪之處,她出于貝尼·傑瑟裡特的本能,經過一番搜查,找到了自己說話如此正式的原因:我害怕我兒子;我對他的奇怪表現感到害怕。

    我害怕他比我先看到的東西,害怕他可能會對我說的話。

     保羅把頭罩拉下,蓋住眼睛,聽着夜幕下昆蟲的雜亂叫聲,但他心中充滿平靜。

    他揉揉發癢的鼻孔,取下過濾器,一股濃濃的肉桂氣味撲鼻而來。

     “這附近有香料。

    ”他說。

     一陣柔風吹拂着保羅的臉頰,吹皺了他的連帽鬥篷。

    但不像是來暴風的樣子,他已經能辨别它們的差異。

     “快要天亮了。

    ”他說。

     傑西卡點點頭。

     “有個辦法可以安全通過這片沙漠,”保羅說,“是弗雷曼人的辦法。

    ” “沙蟲?” “我們的弗雷曼裝備中有一個沙槌,如果把它裝在這裡的岩石後面,”保羅說,“就能讓沙蟲忙上一陣子。

    ” 她朝橫亘在面前的那片月光下的沙漠望去。

    “走四公裡路的時間?” “也許。

    如果我們走路時發出的聲音非常自然,不去招惹沙蟲……” 保羅打量着廣闊的沙漠,在他的預知夢境中搜尋着那神秘的啟示:背包中裝着沙槌,可以用它來設置陷阱。

    奇怪的是,一想到沙蟲,他便感到渾身恐懼。

    盡管在意識的邊緣,他覺得沙蟲應該受到尊敬,而不應該害怕……如果……如果…… 他搖搖頭。

     “必須是毫無節奏的聲音。

    ”傑西卡說。

     “什麼?哦,是的。

    如果我們打亂腳步……沙本身也要不時地移動,沙蟲不可能探查到每一種細微的聲音。

    不過,在試之前,我們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 他眺望着遠處的那堵岩壁,看着那垂直的月影行經的時間。

    “再過一小時,天就要亮了。

    ” “我們在哪裡度過白天?”她問。

     保羅轉向左邊,指着前方。

    “那兒,北邊的那個懸崖拐彎處。

    順路你可以看到被風吹鑿成的迎風面,那裡有一些很深的洞穴。

    ” “是不是該馬上上路了?”她問。

     他站起身,扶她站起。

    “你休息夠了嗎?爬得動嗎?在宿營前,我想盡可能到離沙漠近一點的地方。

    ” “完全可以。

    ”她點頭示意讓他帶路。

     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拿起背包,背在肩上,轉身沿着山崖走下去。

     要是我們有浮空器就好了,傑西卡想,那樣的話,可以輕輕松松往下一跳,不過,也許浮空器也不能在沙漠中使用,它們也許和屏蔽場一樣,也會招來沙蟲。

     他們來到一連串下降的岩石平台上,前方有一個洞穴,月影勾畫出它的入口。

     保羅領路而下,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但步伐很快,因為月光顯然已經持續不了多久。

    他們盤旋向下,走入越來越黑的暗影中,周圍的岩石升向天空的群星。

    在一個暗灰色的斜入黑影的沙面斜坡邊緣,那個洞穴收窄至約十米的寬度。

     “我們能從這裡下去嗎?”傑西卡小聲問。

     “我想可以。

    ” 他用一隻腳試了試斜坡表面。

     “我們可以滑下去,”他說,“我先下。

    等我下去後你再下。

    ” “小心點。

    ”她說。

     他登上斜坡,順着那柔軟的表面滑到一個幾乎填滿沙的平地上。

    這地方位于岩壁中間的深處。

     突然,從身後傳來一陣沙子的滑動聲,他在黑暗中朝斜坡上望去,差一點被瀉下來的沙子擊倒,然後一切歸于沉寂。

     “母親?”他叫道。

     沒有回答。

     “母親?” 他丢下背包,往斜坡上攀爬,掘挖,就像個瘋子一樣。

    “母親!”他氣喘籲籲地叫道,“母親,你在哪裡?” 又一陣沙暴傾瀉下來,落在他身上,把他腰部以下全部埋了起來,他掙紮着爬了出來。

     她碰上了那陣沙崩,他想,她被埋了。

    我必須保持冷靜,仔細解決這個問題。

    她不會立即窒息而死,她會讓自己處于“賓度歇止”狀态,減少對氧氣的需要,她知道我會把她挖出來。

     保羅運用母親教的貝尼·傑瑟裡特的方法,撫平狂跳的心髒,将意識擦成一片白紙,重新回顧了剛剛發生的事。

    記憶中那場沙崩的每一個動作在他平靜的内心重演,但事實上這全面的回憶隻是一瞬間的事。

     很快,保羅開始沿着斜坡往上爬,他小心翼翼地搜索,直到找到一條裂縫壁,那裡有一塊向外彎曲的岩石。

    他挖了起來,極其小心地把沙搬走,以免再度引起沙崩。

    一塊布片出現在他的手下,他循着那布片,找到一條手臂,通過手臂,他輕輕地挖出了她的臉。

     “聽得見我說話嗎?”他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