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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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
我們其實非常内行,我們知道如何把古諾的《浮士德》和歌德的《浮士德》區分開來,即便我們說法語,那也…… “我的先生們,我說這些隻是為了放棄,我們在生意上确實無話可說了,我這就差不多要走了,我的手已經抓到門把手了,我們其實早就起身準備走了,我再說幾句,pourprendrecongé[80]。
古諾的《浮士德》,誰想過要對它嗤之以鼻?我高興地看到,我沒有,您也沒有。
一顆珍珠——unemarguérite,[81]滿是令人欣喜若狂的音樂發明。
Laisse-moi,laisse-moicontempler[82]——令人心醉!令人心醉的還有馬斯涅[83],luiaussi。
[84]作為教育家的他肯定是特别迷人的,他是音樂戲劇學院教授,社會上流傳着一些相關的小故事。
據說,學生一開始跟他學作曲,他就鼓動人家自己搞創作,要他們寫出一個完美無缺的樂章來,完全不管他們是否已經掌握足夠的技巧和能力。
很人性化,是不是?德意志的就不是這樣的了,但很人性化。
有個男孩把自己剛譜的——剛譜的,而且還能證明是有幾分天份的一首歌曲拿去給他看。
‘Tiens!’[85]馬斯涅說道,‘真的很好。
聽着,你肯定有個可愛的小女友吧。
你去給她表演,她肯定會喜歡的,下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這個‘下面的事情’該作何理解,這裡面的意思是不确定的,大概包括了所有的既涉及愛情、又涉及藝術的可能性。
您有學生嗎,Ma?tre?假若有的話,他們的日子肯定沒有這樣好過。
但您好像根本沒有。
布魯克納有一些。
他本人從很早起就開始和音樂及其神聖的困難展開搏鬥,就像雅各和天使摔跤那樣,而且他還要求他的學生也這樣。
這些學生,在他們獲準唱一首歌曲之前,必須長年累月地練習那神聖的手藝,和聲學與嚴格樂章的基本元素,這種音樂教育同那種可愛的小女友可是沒有半點關系了。
每個人的心思都是單純幼稚的,而音樂對于每個人而言就是最高認識的神秘顯示,是一種禮拜儀式,而從事音樂教師這個職業就相當于是在當一個教士…… “Commec’estrespectable!Pasprécisementhumain,maisextrè-mementrespectable。
[86]我們猶太人,即使我們在巴黎的沙龍裡故作姿态,我們骨子裡其實照舊還是一個莊嚴如教士的民族,難道我們就不應該感到自己被德意志民族性所吸引,就不應該讓這種德意志民族性來為我們定下一個諷刺的基調,以抗擊那個所謂的浮華世界和那種小女友藝術嗎?隻怕喜聞樂見的大衆性于我們而言就是一種容易挑起反猶排猶運動的狂妄。
我們是國際性的——但我們卻是親德意志的,世界上再也沒有别的人是像我們這樣來親德意志的了,就因為我們沒有辦法去無視德意志民族性和猶太民族性在這個地球上所扮演的那種角色的親緣性。
Uneanalogiefrappante![87]他們都同樣可恨,可鄙,可怕,遭人嫉妒,他們也都同樣令人感到奇怪,而且,他們還同樣都對别人感到奇怪。
人們常說民族主義時代。
但實際上隻有兩種民族主義,一種德意志的和一種猶太的,其他所有的在這二者面前都是小兒科,小巫見大巫而已——正如一個名叫阿納托爾·法蘭西[88]的人身上所具有的那種根深蒂固的法蘭西民族性,同德意志的孤獨——以及同猶太人的自以為是上帝的選民的狂妄相比,純粹不過是資産階級花花世界而已一樣……法蘭西——好一個具有民族主義色彩的nomdeguerre[89]。
心安理得地也給自己取個‘德意志蘭’[90]的筆名,這對于一個德意志作家而言恐怕是辦不到的,他充其量也隻能是讓一艘戰艦叫這樣的名字。
他恐怕也就隻好拿‘德意志’[91]來聊以自慰了——于是他就給自己起一個猶太名字。
哦,哈,哈! “我的先生們,現在的這個東西真的就是門把手了,我已經走到門外邊去了。
我就再說一點吧。
德國人最好把維護德意志的事情放手交給猶太人去做。
他們将随着他們的民族主義,他們的傲慢,他們的那種喜歡無與倫比的嗜好,他們的對于排序和整齊劃一的仇恨,他們的對于被引見給世界和參與社會交往活動的拒絕——他們會因此而把自己推向不幸,一種真正猶太人的不幸,jevouslejure。
[92]德國人應該允許猶太人去充當他們和社會之間的médiateur[93],去充當全體德意志民族的經理人、經紀人、企業家——猶太人絕對是這方面的合适人選,他們不應該把猶太人攆走,猶太人是國際性的,猶太人也是親德意志的……Maisc’estenvain。
Etc’esttrèsdommage![94]我還要說什麼呢?我早就出門了。
CherMat?re,j’étaisenchanté。
[95]J’aimanquémamission,[96]但我還是非常欣慰的。
Mesrespects,Monsieurleprofesseur。
Vousm’avezassistétroppeu,maisjenevousenveuxpas。
MillechosesàMadameSchwei-ge-still.Adieu,adieu……[97]”
[1]“萊韋屈恩”這個名字的法文音譯,此名字的德文為Leverkühn,由三個音節組成,其中“屈恩”為第三個音節。
[2]法語:“可是對我而言,既然已經到了慕尼黑了,那就不可能不這麼做了……”
[3]法語,“此外,我也是充滿信心”之意。
[4]保爾·魏爾蘭(1844-1896):法國詩人。
惶惶不安的情緒和富于暗示的音樂性是其作品的最大特點。
[5]法語,“師傅”之意。
[6]法語,“好的,當然”之意。
[7]法語:“謝謝,多謝多謝!”
[8]法語,意為:“另外,還有這棟房子,莊嚴肅穆得很哪,而且房子的女主人,不僅像母親一樣,而且精明能幹。
好一個姓沉默名不語的夫人哪!但我這裡想要說的是:‘我知道沉默。
不語!不語!’這是多麼迷人啊!”[9]法語:“這真是令人驚異!”
[10]法語,“您想象一下吧/您想想啊”之意。
[11]法語,“誇張得可笑”之意。
[12]法語:“這是純粹的、樸素的和無可辯駁的事實。
”[13]法語:“但這話我又會對誰去說呢?隻是以醜聞開始罷了。
”[14]法語,“長此以往”之意。
[15]法語,“一個窟窿”之意。
[16]法語,“一個小洞穴”之意。
[17]法語:“我給它取名叫作‘雅謬劇院’。
”[18]法語,“我敢跟您打保票”之意。
[19]英語,字面意思是“文化修養高”,此處可譯為“陽春白雪”。
[20]詹姆斯·喬伊斯(1882-1941):愛爾蘭小說家,其利用深層心理學解構現實生活的方法對長篇小說創作進行革新,影響巨大,代表作有《尤利西斯》、《青年藝術家畫像》、《芬尼根守夜人》等。
喬伊斯1920-1940年期間在蘇黎世、巴黎等地生活。
[21]帕布羅·畢加索(1881-1973):西班牙畫家,現代繪畫奠基人之一,于20世紀初來到巴黎。
[22]埃茲拉·龐德(1885-1975):美國作家,意象派詩歌代表人物,主要作品有《面具》、《反擊》、《獻祭》等。
20世紀20年代曾在巴黎生活,後前往意大利,在那裡一直呆到二戰結束。
由于龐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公開支持法西斯主義,所以戰争結束後即被美軍逮捕,押回美國受審,後因多方說情,又有醫生開具精神病證明,最終隻被關進精神病院,1958年重返意大利生活,直至去世。
[23]法語,“精英中的精英”之意。
[24]法語:“您對此意下如何啊,夫人,有人告訴我說,夫人,您很熱衷音樂?”
[25]法語,“總之”之意。
[26]法語,意為“我找到了我的滿足和我的巨大享受”。
[27]法語:“這種渴望讓我們彼此相遇。
”[28]法語:“可笑!恬不知恥!愚蠢可恥的玩笑!”
[29]法語,字面意思為“知情者”,此處也許可以譯作“托兒”
我們其實非常内行,我們知道如何把古諾的《浮士德》和歌德的《浮士德》區分開來,即便我們說法語,那也…… “我的先生們,我說這些隻是為了放棄,我們在生意上确實無話可說了,我這就差不多要走了,我的手已經抓到門把手了,我們其實早就起身準備走了,我再說幾句,pourprendrecongé
古諾的《浮士德》,誰想過要對它嗤之以鼻?我高興地看到,我沒有,您也沒有。
一顆珍珠——unemarguérite,
Laisse-moi,laisse-moicontempler
據說,學生一開始跟他學作曲,他就鼓動人家自己搞創作,要他們寫出一個完美無缺的樂章來,完全不管他們是否已經掌握足夠的技巧和能力。
很人性化,是不是?德意志的就不是這樣的了,但很人性化。
有個男孩把自己剛譜的——剛譜的,而且還能證明是有幾分天份的一首歌曲拿去給他看。
‘Tiens!’
聽着,你肯定有個可愛的小女友吧。
你去給她表演,她肯定會喜歡的,下面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這個‘下面的事情’該作何理解,這裡面的意思是不确定的,大概包括了所有的既涉及愛情、又涉及藝術的可能性。
您有學生嗎,Ma?tre?假若有的話,他們的日子肯定沒有這樣好過。
但您好像根本沒有。
布魯克納有一些。
他本人從很早起就開始和音樂及其神聖的困難展開搏鬥,就像雅各和天使摔跤那樣,而且他還要求他的學生也這樣。
這些學生,在他們獲準唱一首歌曲之前,必須長年累月地練習那神聖的手藝,和聲學與嚴格樂章的基本元素,這種音樂教育同那種可愛的小女友可是沒有半點關系了。
每個人的心思都是單純幼稚的,而音樂對于每個人而言就是最高認識的神秘顯示,是一種禮拜儀式,而從事音樂教師這個職業就相當于是在當一個教士…… “Commec’estrespectable!Pasprécisementhumain,maisextrè-mementrespectable。
我們是國際性的——但我們卻是親德意志的,世界上再也沒有别的人是像我們這樣來親德意志的了,就因為我們沒有辦法去無視德意志民族性和猶太民族性在這個地球上所扮演的那種角色的親緣性。
Uneanalogiefrappante!
人們常說民族主義時代。
但實際上隻有兩種民族主義,一種德意志的和一種猶太的,其他所有的在這二者面前都是小兒科,小巫見大巫而已——正如一個名叫阿納托爾·法蘭西
心安理得地也給自己取個‘德意志蘭’
他恐怕也就隻好拿‘德意志’
哦,哈,哈! “我的先生們,現在的這個東西真的就是門把手了,我已經走到門外邊去了。
我就再說一點吧。
德國人最好把維護德意志的事情放手交給猶太人去做。
他們将随着他們的民族主義,他們的傲慢,他們的那種喜歡無與倫比的嗜好,他們的對于排序和整齊劃一的仇恨,他們的對于被引見給世界和參與社會交往活動的拒絕——他們會因此而把自己推向不幸,一種真正猶太人的不幸,jevouslejure。
Etc’esttrèsdommage!
CherMat?re,j’étaisenchanté。
Mesrespects,Monsieurleprofesseur。
Vousm’avezassistétroppeu,maisjenevousenveuxpas。
MillechosesàMadameSchwei-ge-still.Adieu,adieu……
惶惶不安的情緒和富于暗示的音樂性是其作品的最大特點。
好一個姓沉默名不語的夫人哪!但我這裡想要說的是:‘我知道沉默。
不語!不語!’這是多麼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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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斯1920-1940年期間在蘇黎世、巴黎等地生活。
20世紀20年代曾在巴黎生活,後前往意大利,在那裡一直呆到二戰結束。
由于龐德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公開支持法西斯主義,所以戰争結束後即被美軍逮捕,押回美國受審,後因多方說情,又有醫生開具精神病證明,最終隻被關進精神病院,1958年重返意大利生活,直至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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