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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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17">[17]這個名字還是很迷人的,是不是?可您猜怎麼着,這種事情在經濟上靠不住。

    位子少,價格必然昂貴,最後害得我們沒辦法,隻好把它們全部送人。

    我們也夠傷風敗俗的了,jevousassure,[18]不過,我們同時又像英國人所說的,太那個high-brow[19]了。

    僅有詹姆斯·喬伊斯[20]、畢加索[21]、埃茲拉·龐德[22]和德·克萊芒-托涅熱公爵來捧場,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總之吧,這‘雅謬’開張還沒幾天,就不得不又關門了,然而,對我來講,這次嘗試并不是沒有取得一點成果的,因為不管怎麼說,通過它,我和巴黎藝術生活中的那些頂尖人物,畫家、音樂家、詩人,建立了聯系——在巴黎,或許身在其中的我可以這樣說,時下跳動着活生生的世界的脈搏——也是通過它,通往好幾個貴族沙龍的大門向我這個當經理的打開了,這些藝術家都在這些沙龍裡跟人結交來往…… “您也許會感到驚奇。

    您也許會說:‘他是怎麼做成這個的?這個來自波蘭鄉下的猶太小青年是如何得以在這些刁鑽講究的圈子裡,在這些crémedelacréme[23]中間活動的?’啊,我的先生們,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簡單的了!給自己的晚禮服打蝴蝶結,很快就學得會,很快就能無拘無束,大搖大擺地走進一家沙龍,就算遇到幾級台階要下也同樣能夠顯得輕松自如,而且,也根本不會去想,自己的兩隻胳膊會不會給自己平添一絲煩惱。

    然後,就隻需不停地說‘Madame’。

    ‘啊,Madame,哦,Madame,Quepensez-vous,Madame,Onmedit,Madame,quevousêtesfanatiquedemusique?’[24]這差不多就是全部。

    如果不是身在其中,身臨其境,就會極大地高估這些東西。

     “Enfin[25],這些我要歸功于‘雅謬’的關系網,這網對我很有用,不僅如此,當我後來開設我的辦公室,組織當代音樂演出時,這些關系網還得到進一步擴大。

    這其中最大的好處就是:我找到了我自己,這就是您現在所看到的我,我是經紀人,生來就是做經紀人的料,必然會是經紀人——這就是我的樂趣和驕傲所在,j’ytrouvemasatisfactionetmesdélices,[26]讓有才能的人,讓天才,讓有趣的人士脫穎而出,為之搖旗呐喊,讓社會為之歡欣鼓舞,或者,即使不能讓它歡欣鼓舞,也要讓它激動起來,因為這就是它所渴望的一切,etnousnousrencontronsdanscedésir,[27]社會願意受到刺激,願意受到挑戰,願意在針鋒相對之中分崩離析,它最感激的莫過于有趣的喧嚣,莫過于那為報紙上的漫畫和無休無止的胡扯提供素材和談資的人。

    在巴黎,要想出名,就得先把名聲搞臭——一場真正的首演必是這樣進行的,即在整場晚會過程中,所有的觀衆多次從座位上跳起來,絕大多數人狂呼:‘Insulte!Impudence!Bouffonerieignominieuse!’[28]而與此同時,六七個initiés[29],埃裡克·薩蒂[30],三四個超現實主義者,弗吉爾·湯姆森[31],從劇院的包廂裡高喊:‘Quelleprécision!Quelesprit!C’estpin!C’estsuprême!Bravo!Bravo!’[32] “我擔心會吓着你們,messieurs[33],即使不會吓着Ma?tre,那也或許會吓着教師先生。

    但我首先要趕緊補充的是,這樣的音樂會之夜,還真的從來沒有一個是必須提前中斷不可的——事實上,就連那些最憤怒的觀衆也是絕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的,相反,他們巴不得自己還有機會反複發怒,這就是這個夜晚帶給他們的享受所在,而那少數的幾個行家呢,此外也可以以奇怪的方式表現出一種居高臨下的權威性。

    第二,這可絕不意味着,每一個具有進步性質的演出活動都得發生我剛才所暗示的那種情形不可。

    如果有足夠的大衆傳播工作方面的準備,有提前針對愚蠢行為所展開的充分威懾,那麼,一場演出就可以保證進行得非常莊嚴隆重,而如果今天被展示的恰恰是來自曾經敵對的國家的一員,恰恰是一個德國人的話,那麼,恰恰是在這樣的時候,可以指望觀衆表現出彬彬有禮的舉止來…… “這就是健康的投機,我的建議,我的邀請正是以此為基礎。

    一個德國人,unbochequiparsongénieap#m34">[34]在當今,這對于觀衆的好奇心,對于沒有成見的、附庸風雅的、受過良好教育的觀衆而言,可是一種極富刺激性的挑戰。

    這個藝術家對他的民族烙印,對他的德意志民族性,否定得越少,他提供給人高呼那種‘Ah,?ac’estbienallemand,parexemple!’[35]口号的機會就越多,他因此就越具刺激性。

    您是在這樣做吧,cherMa?tre,pourquoipasledire?[36]您在一步緊似一步地提供這種機會吧。

    在您早期,在您創作那部《海之光》和您的那部滑稽歌劇時期,您還不太是這樣的,但是後來的作品就逐漸越來越向這個方向發展了。

    您肯定在想,我首先關注的是您的紀律嚴明,etquevousencha?nezvotreartdansunsystèmederèglesinexorablesetnéo-classiques,[37]您的辦法是,您強迫它戴着這些腳铐手鍊——即便不具備優美,卻也是具備精神和勇氣地去運動。

    但如果真是如我所指的那樣,那麼,通過談及您的qualitéd’Allemand,[38]我所指的同時還不隻就這些——我所指的是——我該怎麼說呢?——是一種固定的四四方方、節奏的慢條斯理、僵化、grossièreté[39],這些構成古德意志性的東西——eneffet,[40]entrenous,[41]在巴赫那裡也能發現它們。

    您對我的批評不會見怪吧?Non,j’ensuiss?r![42]您太偉大了,所以您不會見怪。

    您的主題——它們幾乎全由偶數值組成,二分之一,四分之一,八分之一;它們雖然節拍是切分的,并且是捆綁過去的,但它們仍然還是固執于一種常常是機械工作着的、轟隆隆地運轉着的、連續敲打着的不機靈和不優雅。

    C’est〉boche〈dansundegréfascinant。

    [43]您可千萬别以為我這是在指責!哪裡呀,我這其實就是在說:簡直énormémentcharactéristique[44],而我眼下正在籌辦的這個國際音樂的音樂會系列,您的這個特色那可是其中根本不能缺少的…… “您瞧,我在抖開我的魔衣。

    我将把您帶到巴黎,帶到布魯塞爾、安特衛普、威尼斯、哥本哈根。

    人們将歡迎您,對您表示出最濃厚的興趣。

    我會把最好的樂隊和獨奏演員提供給您使用。

    您将親自執棒指揮《海之光》,指揮《愛的徒勞》中的幾個片段,指揮您的交響曲《宇宙論》。

    您坐在三角大鋼琴邊為您的那些以英國和法國詩人為藍本的歌曲伴奏,而一個德國人,一個昨日的敵人,通過選擇他的歌詞的方式向外昭示這種寬廣的胸懷,全世界都将為此感到萬分欣喜,cecosmopolitismgénéreuxetversatile![45]我的朋友,瑪雅·德·斯特羅茲-派西克夫人,一位來自克羅地亞的女士,也許算得上當今東西兩個半球最美的女高音,将會不勝榮幸地演唱這些歌曲。

    我另外還會聘請日内瓦的四重奏演出小組‘富隆紮雷’或布魯塞爾的四重奏演出小組‘為藝術’來完成濟慈的幾首頌歌的器樂部分。

    全都是優中選優,這您滿意嗎? “您說什麼,您不會指揮?這個您不幹?鋼琴您也不願意彈?您拒絕為您的歌曲伴奏?我能夠理解。

    CherMa?tre,jevouscomprendsàdemimot![46]停留在已經完成的東西上面,這不是您的作風。

    對您而言,一部作品的演出就是一部作品的演出,這個作品對您而言已經是寫完了的。

    您不會去彈奏它,您不會去給它當指揮,因為那樣的話,您馬上就會去改變它,把它消解為變種和變奏,繼續發展它,或許也會毀掉它。

    這個我太能夠理解了!Maisc’estdommage,pourtant。

    [47]這些音樂會在個性方面的吸引力會因此遭受不同程度的損害。

    啊,反正呀,我們會有辦法彌補的!我們會去找世界著名的頂尖樂隊來演奏——我們不用多久就會找到!瑪雅·德·斯特羅茲-派西克夫人的常任伴奏将會擔任這些歌曲的Accompagnement[48],隻要您,Ma?tre,一起來,隻要您在場,讓觀衆能看見您,那麼,就不會有任何損失,就全都赢定了。

     “但這就是條件——啊,不!您可千萬别把您作品的演出交給我,自己卻不在場!您親自出場是絕對必要的,#m49">[49]在巴黎,音樂的名望是在三四個沙龍裡建立起來的。

    您把‘Toutlemondedait,Madame,quevotrejugementmusicalestinfaillible’[50]說上個幾遍,這又能讓您破費多少呢?您沒有任何破費,您卻會因此收獲一大堆快活。

    我所組織的演出活動作為社交盛事将緊跟在狄亞吉列夫先生的俄羅斯芭蕾首演之後——如果它們被安排跟在它們之後的話。

    您可能每天晚上都會受到邀請。

    一般而言,沒有什麼事情是比擠進巴黎的上流社會更難的了。

    但對于一個藝術家而言,又沒有什麼事情是比這個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