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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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陌生的和對它而言并不重要的層面上,也就是在科學的層面上,在誠實客觀的真理的層面上去反駁它,那麼,它的維護者們就越是會擺出一副更加優越傲慢的面孔來。

    我的天哪,科學,真理!這種叫喊的精神和聲調充斥在這幫閑聊的人所作的戲劇性遐想當中。

    看到批評和真理絕望地向這個它們完全觸及不到、根本傷害不了的信仰發起進攻,他們怎麼樂也覺得樂不夠,不僅如此,他們還懂得用聯合起來的力量使科學陷入一種極為滑稽可笑的虛弱地步,甚至于連那兩個“美王子”都忍不住以他們天真的方式笑開了花。

    這幫圓桌會議人士還毫不猶豫地把他們自身所從事的同樣的自我否定添加到要最後作出決定、進行宣判的司法頭上。

    這是一種渴望立足于民族情感,不希望孤立于集體之外的法學,它或許可以允許自己把那種理論的、反集體的所謂真理的觀點變成它自己的;它必須證明自己是現代的,同時又是最現代意義上的愛國的,為此它敬重那種繁殖力強的僞造欺騙,宣布那些倡導傳播這些僞造欺騙的使徒無罪,并讓科學兩手空空地掃興而去。

     哦當然,當然,肯定喽,可以這樣說。

    嘭,嘭。

     我雖然心裡窩火,表面上卻萬萬不可做那敗興之人,我不僅有辦法不讓人看出我内心有一絲反感,而且我還盡我所能地強迫自己和大家一起高興,更何況這種贊同并不是毫無顧忌,而是暫時的,隻是笑着表示對現存的和即将來臨的事物的一種愉快的認識。

    我大概提過一次建議,“如果我們願意嚴肅片刻,”我說道,“來思考一下,會不會有那麼一個思想家,盡管他很關心集體的困境,但他卻能夠更好地把真理而非集體作為自己的目标,因為真理,甚至是嚴酷的真理,是間接和持續地服務于後者的,而且這種服務要勝過那種自以為應當以犧牲真理為代價,實際上卻通過這樣的否定以無比陰森恐怖的方式從内部瓦解着真正意義上的集體的基礎的思想所提供給它的服務。

    ”可是,人家對我的這個建議卻是置若罔聞,根本不予理睬,這可是我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的事情。

    我現在也承認,這個提議是不得體的,因為它和當時的思想氛圍格格不入,因為它裡面注入了一種當然是為大家所熟悉的,簡直是太熟悉的,熟悉得令人感到乏味的理想主義,這種理想主義隻會對新事物構成幹擾。

    我當時做得比較好的是,我和被刺激起來的一桌人一起去考察和探究這個新事物,而不是以死氣沉沉的、其實也是相當無聊的方式去反對它,我讓我的想象緊貼讨論的進程,并在這個讨論的框架内去了解那個即将來臨的、已經暗中形成着的世界——無論我此時此刻内心的情感如何。

     那是一個既舊且新的,一個革命複發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與個性觀念相連的價值,比如:真理、自由、權利、理性,要麼完全被駁倒和抛掉,要麼就具有了一種與上幾個世紀完全不同的意義,為此所采用的辦法是,它們被從蒼白的理論中解放出來,被充滿活力地相對化,和級别高得多的權力、權威、信仰專政的主管機關聯系起來,絕不是以一種發動的、昨天或前天的方式,而是以等同于充滿新意地讓人類退回到中世紀神權政治狀态和條件的方式。

    這樣一來就顯得不怎麼反動了,就好比一個人行走在一個球面上,而他走的這條路就是一條天然的環行路,是一個圓圈,他自然而然地就會再回到原來的起點上去,因此你很難說他繞圈子是倒退一樣。

    所以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倒退和進步,新和舊,過去和未來合二為一,政治上的右也越來越多地和政治上的左重合起來。

    那種沒有前提條件的研究,那種自由思想,它們遠遠不能代表進步,更多地隻是屬于一個落後的和無聊的世界。

    這個思想被賦予了使暴力變得合理的自由,就像七百年前理性曾經可以自由讨論信仰、證明教條一樣:它就是為此而存在的,今天的這個思想也是為此而存在的或者将在明天為此而存在。

    研究可是有前提條件的——而它也是有一些的!這些條件是權力、集體的權威,而且還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以至于科學根本不會去想“自己難道不是自由的嗎”這個問題。

    它在主觀上完全是自由的——在一種客觀約束的範圍之内,這種約束是如此根深蒂固和自然而然,以至于絕對不會被當作枷鎖來感覺。

    為了讓自己搞清所要面臨的東西,也為了消除自身對此所懷有的那種恐懼,人們必須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不要忘記,确定的前提和神聖的條件的絕對性從來就不曾阻礙過想象力和個體的大膽想法。

    相反:恰恰是由于教會從一開始就把精神的統一和封閉作為絕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