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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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西蒙對她們夜晚出遊和歸來的時間了如指掌。

     有一個與房子其他部分隔開的廚房,中間用一條木闆釘的狹窄過道連接着。

    後院柱子上挂着一隻生鏽的大鐘,從前是用來召集農工以及發警報用的。

    房頂上有個嘹望台,俗稱“寡婦台”——從這裡,西蒙可以監視他的監工,觀察過往的河船,還可以窺視周圍其他地主的生活。

     這房子也有一個關于北方佬的傳說:芬奇家的一個女兒,當時剛剛訂了婚,怕嫁衣被侵略者搶走,便把它們全都穿在身上。

    結果,她卡在連着“女兒樓梯”的門口出不去了,被全身用水澆濕後,才終于掙脫了出來。

     我們來到芬奇園後,亞曆山德拉姑姑親吻傑克叔叔,弗蘭西斯親吻傑克叔叔,傑姆和我把禮物送給弗蘭西斯,他也給了我們一份禮物。

    傑姆覺得自己長大了,自動加入了成人那一組,把我一個人留下來陪我們的表親玩。

    弗蘭西斯今年八歲,梳着油光的背頭。

     “你聖誕節得了什麼禮物?”我禮貌地問。

     “就是我要的那些。

    ”他說。

    弗蘭西斯要了一條膝褲,一隻紅色真皮書包,五件襯衫,還有一條自動領帶。

     “真不錯。

    ”我言不由衷地說,“傑姆和我都得了一杆氣槍,傑姆還得了一套化學器皿……” “我猜是玩具的。

    ” “不,是真的。

    他還要給我配制一些隐形墨水,我要用它給迪兒寫信。

    ” 弗蘭西斯問我那有什麼用。

     “哦,你想啊,他接到我的信,發現上面一個字也沒有,會是什麼表情?那肯定會讓他發瘋的。

    ” 和弗蘭西斯聊天總給我一種慢慢沉入海底的感覺。

    他是我見過的最沒有趣味的人。

    他因為住在莫比爾,沒法到學校去告我的狀,便想方設法把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亞曆山德拉姑姑,之後亞曆山德拉姑姑又把它們一股腦兒地倒給阿蒂克斯。

    阿蒂克斯要麼忘了,要麼就給我一頓好訓,全看當時他的心情如何。

    不過,我隻聽過一次阿蒂克斯對人厲聲說話,他說:“妹妹,我對他們已經盡力了!”說的好像是關于我穿背帶褲在外面亂跑的事。

     亞曆山德拉姑姑對我穿衣着裝這件事特别在意。

    她說我穿短褲就不可能長成一名淑女;我說我穿裙子就什麼也做不了,她說我本來就不應該去做那些穿褲子才能做的事。

    在亞曆山德拉姑姑眼裡,我的儀表舉止應該是玩小爐竈、小茶具,戴着我出生時她送我的那條珍珠項鍊;甚至,我還應該成為我父親孤獨生活中的一束陽光。

    我說人穿褲子也可以成為陽光,但姑姑說這個人必須要像陽光才行,還說我生下來時不錯,可是一年比一年學壞了。

    她傷了我的心,把我氣得要死。

    不過當我問阿蒂克斯時,他說這個家裡已經有足夠的陽光了,讓我不要管,接着去玩吧,他不是很在意我的裝束。

     聖誕大餐時,我坐在餐廳裡的一張小桌子旁;傑姆和弗蘭西斯與大人們一起坐在大餐桌那邊。

    傑姆和弗蘭西斯早就升到大餐桌去了,姑姑卻依然把我繼續孤立在這裡。

    我常常想,她覺得我會幹什麼呢?站起來扔東西?我有時真想問她,能否讓我和大家一起坐在大桌邊,隻坐一次,我會向她證明我有多文明;而且,我在家天天上餐桌吃飯,從來沒闖過什麼大禍。

    我請求阿蒂克斯使用他的影響力,他說他根本就沒有這種影響力——我們是客人,她讓我們坐哪兒我們就坐哪兒。

    他也說亞曆山德拉姑姑不是很了解女孩子,因為她從沒有過女兒。

     不過她的烹饪彌補了這一切:有三種不同的肉食,有她貯藏的夏日蔬菜,有腌桃子,還有兩種蛋糕和水果甜點,這些組成了一頓樸素的聖誕大餐。

    飯後,大人們來到客廳裡,暈乎乎地圍坐着。

    傑姆躺在地闆上,我來到了後院裡。

    “穿上你的外套。

    ”阿蒂克斯含混不清地說,所以我沒聽見。

     弗蘭西斯和我一起坐在後門台階上。

    “這是最好的一頓。

    ”我說。

     “奶奶是個好廚師,”弗蘭西斯說,“她還要教我呢。

    ” “男孩不做飯的。

    ”我想像着傑姆系圍裙的樣子,不禁格格笑起來。

     “奶奶說所有男人都應該學做飯,男人應該小心呵護他們的妻子,妻子生病的時候要在旁邊侍候。

    ”我的這位表親說。

     “我可不想讓迪兒侍候我,”我說,“我甯願去侍候他。

    ” “迪兒?” “對啊。

    你千萬别說出去,我們一長大就結婚。

    今年夏天他向我求婚了。

    ” 弗蘭西斯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怎麼了?”我問,“他沒什麼不好吧?” “你是說那個小東西?奶奶說每個暑假都住在雷切爾小姐家的那位?” “就是他。

    ” “他的事我全知道。

    ”弗蘭西斯說。

     “他的什麼事?” “奶奶說他沒有家……” “有,他家在默裡迪恩。

    ” “……他隻是被親戚們輪流養着,雷切爾小姐每年夏天收留他。

    ” “弗蘭西斯,不是這樣的!” 弗蘭西斯對我笑了笑。

    “瓊?路易絲,你有時真笨。

    我猜你也分不清好壞。

    ” “你什麼意思?” “假如舅爺爺阿蒂克斯允許你和野狗亂跑,那是他自己的事,就像奶奶說的,那不是你的錯。

    我猜,如果舅爺爺阿蒂克斯去為黑鬼幫腔,也不是你的錯,可是我要告訴你,他讓這個家族的其他人都跟着丢臉……” “弗蘭西斯,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奶奶說,他讓你在外面瘋跑已經夠難看了,現在他自己又在為黑鬼幫腔,我們再也沒臉走在梅科姆大街上了。

    他是在毀壞這個家族的名聲,他現在做的就是這個。

    ” 弗蘭西斯站起身,沿着過道向老廚房竄去。

    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