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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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生了個弗蘭西斯。

    亨利和他妻子每年聖誕節都把弗蘭西斯扔在爺爺奶奶家,然後自己去尋歡作樂。

     不管我們怎樣唉聲歎氣,都不能誘使阿蒂克斯讓我們在家過聖誕。

    從我記事起,我們每年都去芬奇園過聖誕。

    不過姑姑是個好廚師,這一點多少彌補了被迫去和弗蘭西斯共度宗教節日的痛苦。

    他比我大一歲,我凡事都得避開他:他喜歡所有我反對的東西,而且不喜歡我那些簡單的娛樂。

     亞曆山德拉姑姑是阿蒂克斯的妹妹,可是傑姆給我講了調包小孩的故事後,我便認定她在出生時被人換了,我爺爺奶奶抱回家的不是個芬奇,很有可能是個哈弗福特。

    假如我對讓律師和法官癡迷的山峰有些概念的話,一定會把亞曆山德拉姑姑比作珠穆朗瑪峰:在我幼年的生活裡,她一直冷冷地矗立在那裡。

    聖誕夜那天,.傑克叔叔下了火車,我們大家又等着行李員給他取來了兩個長包裹。

    我和傑姆都覺得傑克叔叔輕吻阿蒂克斯的臉頰很好笑;他們是我們見過的唯一兩個見面要互相親吻的男人。

    傑克叔叔和傑姆握了握手,然後把我高高地悠起來。

    不過還是不夠高:傑克叔叔比阿蒂克斯矮一頭;他排在亞曆山德拉姑姑之後,是家裡最小的孩子。

    他和姑姑長得很像,不過傑克叔叔更好地運用了他的面部表情:我們從來都不用害怕他的尖鼻子和尖下巴。

     他是很少幾個不讓我發怵的科學工作者之一,也許是因為他從來都不像個醫生。

    每當他給我和傑姆做些小手術時,比如從腳上拔出刺什麼的,他都會詳細地告訴我們,他下一步要做什麼,大概有多疼,并且還給我們講解他使用的各種鉗子和鑷子的用途。

    有一個聖誕節,我抱着紮了倒刺的腳躲在角落裡,不讓任何人靠近。

    傑克叔叔抓住我後,就開始一個勁兒地給我講笑話。

    說有個牧師特别讨厭去教堂布道,于是他每天都站在自家門口,穿着睡袍,吸着水煙筒,給每個想得到靈魂安慰的路人布道五分鐘。

    我聽得哈哈大笑,中間問他什麼時候給我拔刺,别忘了告訴我,可他用鑷子舉着一個血糊糊的剌說,已經在我大笑的時候拔出來了,還說這就是有名的相對論。

     “包裹裡是什麼?”我指着行李員剛遞給他的兩個又長又扁的包裹問。

     “不關你的事。

    ”他說。

     傑姆問:“羅絲?艾爾默還好嗎?” 羅絲?艾爾默是傑克叔叔的貓。

    它是隻漂亮的黃母貓,傑克叔叔說它是少數幾個他可以長期忍耐的女性之一。

    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幾張照片,我們大家一起欣賞着。

     “它長胖了。

    ”我說。

     “我想也是。

    它把醫院裡扔掉的手指和耳朵都吃了。

    ” “噢,該死的故事。

    ”我說。

    “你說什麼?” 阿蒂克斯說話了:“傑克,别理她。

    她在試探你。

    卡波妮說她這一星期都在罵罵咧咧。

    ” 傑克叔叔揚了揚眉毛,不過沒說什麼。

    我是在着手一個暗地裡的計劃,除了這些字眼天生有吸引力,還有一個原因:如果阿蒂克斯發現我是在學校裡學會了它們,就不會讓我去上學了。

     可是在那天晚飯桌上,當我請他傳過來那個該死的火腿時,傑克叔叔指着我說:“吃完飯來見我,小姐!” 晚飯結束後,傑克叔叔在客廳裡坐下。

    他拍拍大腿,示意我過去坐在他懷裡。

    我喜歡聞他的味道:他像一瓶酒,有一種令人愉悅的香味。

    他把我的劉海推上去看着我。

    “你不太像你媽媽,更像阿蒂克斯。

    ”他說,“你又長高了,褲子有點短了。

    ” “我覺得它正合适。

    ” “你現在很喜歡用‘該死’、‘見鬼’這些字眼,對嗎?” 我說大概是。

     “可我不喜歡。

    ”傑克叔叔說,“除非在非常氣憤的情況下,你才可以使用它們。

    我要在這裡住一星期,在此期間,我不想再聽到這些字眼。

    斯庫特,你如果出去這樣說話會惹禍的。

    你想長大了成為一名淑女,對嗎?” 我說不是特别想。

     “你當然想了。

    現在我們去裝飾聖誕樹吧。

    ” 我們便去裝飾聖誕樹,一直弄到上床睡覺的時間。

    夜裡我夢見了那兩個給我和傑姆的長包裹。

    第二天一早,我和傑姆爬起來就向它們撲去:是阿蒂克斯送的,是他寫信給傑克叔叔讓他買的,正是我們想要的禮物。

     “不要在房裡瞄準。

    ”阿蒂克斯看見傑姆在瞄牆上的畫,便說。

    “你得教他們射擊了。

    ”傑克叔叔說。

     “那是你的任務。

    ”阿蒂克斯說,“我完全是不得已才給他們買的。

    ” 阿蒂克斯動用了原本是在法庭上用的威嚴聲音才使我們離開了聖誕樹。

    他不讓我們帶氣槍去芬奇園(我已經想着要射弗蘭西斯了),還說如果我們在那裡有一點點不規矩,他就把槍收回去。

     芬奇園裡有面很高的峭壁,向下走三百六十六級台階會到達一個碼頭。

    在河的下遊,峭壁的另一邊,過去是裝卸棉花的場地,芬奇家的黑奴曾在這裡裝運棉包和農産品,卸下冰塊、面粉、糖、農具以及各種女用服飾。

    一條有兩道轍的路,從河邊延伸出去,消失在黑壓壓的樹林中。

    在路的盡頭,是座白色的兩層樓房,樓上樓下都有圍廊環繞。

    我們的祖先西蒙?芬奇在他晚年時,為了讨好他愛唠叨的妻子,建了這座房子;不過因為有了這些圍廊,它與同時代的住宅很不相同。

    房子裡面的設計則充分顯示了西蒙的率直,以及他對子孫們的絕對信任。

     樓上有六間卧室,其中四間是給家裡的八個女兒住的,一間是給他的獨子“韋爾科姆”.芬奇住的,另一間用來接待來訪的親戚。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不過女兒們的卧室隻連着一個樓梯,“韋爾科姆”的卧室和客房隻能用另一個樓梯。

    女兒們的樓梯通到樓下父母的卧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