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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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都是真的?……” 這邊話還沒說完,那邊張普景就把電話摔了。

     梁必達愣了一陣,覺得問題沒解決,确實棘手,正琢磨對策,電話又打過來了,還是張普景。

     梁必達也火了,說:“我已經脫産了,師長是老窦代理,黨委書記是你張克思代理,你們看着辦吧?” 張普景說:“我是先跟你通個氣,你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我還是堅持,一,披露真相。

    二,師黨委集體檢讨。

    瞞上欺下的事,我張普景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我的眼睛裡就容不得沙子。

    我不怕丢人,也不怕撤職,堅持真理,義不容辭。

    ”說完,聽梁必達久無反應,又說:“老梁,你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你是已經脫産了,就是承擔責任,也是我負主要責任,但我需要的你的支持。

    ” 梁必達當然不會馬上表态,想了一會,問道:“這件事情是誰挑起重新調查的?” 張普景說:“當然是我。

    ” 梁必達在電話裡牙疼似的哼了幾聲,又問:“這個調查經過黨委集體研究了嗎?” 張普景頓時語塞,心裡暗罵,沒想到狗日的梁大牙現在這麼狡猾,事情沒有搞清楚,能拿到黨委會上研究嗎?可是不研究,擅自調查一個已被軍和軍區兩級認可的典型,似乎又有些另搞一套的嫌疑。

     果然,梁必達開始進攻了,說:“老張我看你是搞鬥争搞出瘾了,現在又打進二師的内部了。

    你搞這一套有經驗,那你就按照你的戰術來吧。

    我不表示任何态度。

    今天這個電話權當沒打。

    以後有人問我,我會否認的。

    ”說完,連再見也沒說一聲,就把電話挂了。

     張普景當時氣得臉色鐵青。

     這件事情最後還是以張普景的意見占了上風。

    張普景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召開了黨委會,将保衛科重新調查的材料公布于衆,大家都傻眼了,既然公開化白熱化了,誰也不敢再說保典型的事了,二師建師以來史無前例的一樁醜聞終于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六 後來梁必達和陳墨涵學習結束回來,軍以下班子調整,窦玉泉到軍裡當副參謀長,軍黨委考慮梁必達和張普景之間矛盾較大,尿不到一個壺裡,動議把張普景調到另一個師去工作。

    又一個出乎張普景意料的情況是,梁必達主動找到了軍長楊庭輝和政委王蘭田,彙報了張普景曾經給他打的那個電話,也承認了自己的本位思想和“不健康意圖”,滿腔真誠地說:“雖然二師犯了錯誤,但是老張沒犯錯誤。

    如果不是張普景同志堅持原則,說不定二師還蒙在錯誤的鼓裡。

    我本人請求繼續同張普景同志一起工作。

    ” 按說,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也都襟懷坦白了,但是,已經轉業到軍部所在地D市擔任農業局局長的江古碑有一次到二師看望張普景,又把這攤雞屎挑起來了。

     在談起老同志的關系時,張普景愉快地說:“媽的,梁必達這個人,現在也學會見風使舵了。

    狗日的腦子轉得快,進步很大。

    ” 江古碑說:“這個人粗中有細,以粗遮細。

    在凹凸山,我們都被他玩了。

    單說一件事,那次李文彬被俘,老窦讓部隊把炮都架上了,他就是不讓打。

    我就不相信他是為了顧全同志的生命,我看他是居心叵測,他是料定了李文彬受不了老虎凳,故意讓他當叛徒,給我們這些人難堪,出我們的醜,掃清障礙。

    ” 張普景聽了此話,當時一愣。

    他知道江古碑在凹凸山被梁必達捋軟了骨頭,現在到地方工作了,腰杆硬朗了一些,時不時地在老戰友的面前談談對梁必達同志的看法。

    當年,梁必達不讓開炮,張普景當時沒有來得及多想,認為梁必達那樣做也未可厚非,甚至體現了胸懷。

    是啊,自己的同志還在敵人手裡,怎麼能頭腦一熱就讓他跟敵人同歸于盡呢?但是,事情過後,諸多疑點就出來了,但是幾十年都沒有找到證據。

    再說,梁必達當時說是為了保全同志的生命,你也沒有證據說他别有用心,怪隻怪李文彬是一攤不齒于人類的狗屎堆。

     張普景對江古碑說:“這事不要再說了,怎麼說都說不出梁必達的問題。

    現在大家在一起工作,不利于團結的話少說為好。

    不要把自己的同志想得那麼壞。

    ” 江古碑說:“也不要把他想得那麼好。

    在凹凸山,他說我們整他。

    我們是整過他,但我們整他是上級布置的。

    他就沒整過我們?他整人是用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 張普景不悅地說:“什麼我們你們的?都是同志。

    老江你有些思路不對頭,狹隘。

    同志之間不能嫉恨雞毛蒜皮,工作為重,大局為重。

    ” 江古碑見話不投機,知道張普景同梁必達明争暗鬥,頗為謹慎,笑了笑,便不多說了。

     七 梁必達是在朝鮮戰争爆發之前同安雪梅結婚的,婚後先生了個兒子,襁褓之中就有些膀大腰圓的态勢,還長了一雙比較可觀的招風耳朵。

     滿月那天,給兒子取名字的時候,老戰友聚在一起,提議了不少,文的雅的都有。

    梁必達盯着兒子左看右看,說:“什麼梁建設梁發展的,你叫他建設他就好好建設啦,你喊他發展他就能發展啦?唯心主義。

    我看來個實事求是的,這家夥耳朵大,就叫大耳朵得了,梁大耳朵。

    龍生龍鳳生鳳,耗子的後代會打洞。

    眼大觀六路,耳大聽八方,我是梁大牙,一輩子幹得不差。

    兒子叫梁大耳朵,也算是子承父業。

    ” 安雪梅已經習慣于梁必達的武斷了,但是前來恭賀的老同事老戰友們卻紛紛抗議,認為這個名字實在不成體統。

     客人當中數張普景資格老,比梁必達大幾歲,參加工作就更早,可以倚老賣老,經常同梁必達分庭抗禮。

    這些年張普景老得比較快,頭上一頭花發,眼上一副老花眼鏡,四十多歲的人,加上個頭不高,一副精瘦的坯子,倒有五六十歲的形象——他自己開玩笑說,跟梁大牙搭夥計,我的青春都被他消耗掉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了,他好像還不太樂意跟梁必達分道揚镳,兩個人争争吵吵,還是把一支部隊帶得生龍活虎。

     張普景說話向來不客氣,說:“豈有此理!什麼梁大耳朵,像個人名嗎?你有那顆大牙是舊社會造成的。

    現在是新社會了,怎麼能叫梁大耳朵呢,還想當山大王啊?咱們扛槍吃糧的後代,還是要走革命這條路,我看這樣,叫尚武,這才是子承父業。

    ” 梁必達撓了撓頭皮,覺得張普景取的這個名字比其他人取得對味一些,就說:“好,聽政委的,就叫梁尚武。

    但小名還叫梁大耳朵。

    ” 那段時間,由于方方面面的關系都比較順利,經濟建設氣氛濃厚,幹部們也都安居樂業,戀愛結婚生兒育女各項工作都朝氣蓬勃。

    那些日子,也是張普景和梁必達在互相搭檔上有史以來的黃金歲月。

     為第一個孩子取名,梁必達聽了張普景的,到部隊從朝鮮歸建,又生了第二個孩子,是個閨女,梁必達就不聽任何人的意見了,自作主張且不容置疑地給女兒取了個名字叫東方紅。

     當時安雪梅的臉上就有些難堪,但是又不敢反對,私下裡跟張普景反映,說師長懷念東方聞音,是可以理解的,問題是直接把孩子的名字取成東方紅就不合适了,好像孩子不是我生的,是東方聞音生的似的。

     張普景便去找梁必達,說:“老梁,你的心情我們大家都明白,可是你也要為安雪梅想想,人家一個女同志,是很講自尊的。

    你不能這麼給孩子取名字。

    ” 梁必達卻毫不妥協,眼珠子一瞪,說:“你張克思管得也太寬了,人說管天管地還不管人家吃喝放屁呢,我給孩子取名字你也管。

    上次我都聽了你的,你想怎麼樣?是不是我的每個孩子都要請你取名字啊,是我的孩子還是你的孩子?” 張普景說:“在部隊我是政委,在同志之間我是兄長,革命幹部家庭的事也不完全是私事,私事處理不好,照樣影響工作。

    不僅這個名字要改過來,我還得提醒你,要尊重安雪梅同志,人家也是個團級幹部,還是凹凸山的老革命,資曆比你還長,你居然規定她稱呼你師長,有這樣對待老婆的嗎?” 梁必達說:“誰告訴你她稱我師長是我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