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逼進興安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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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又說:“等收下豆子,離開這兒……” 哪兒來的豆子?今年開春兒,大地開化後,永生就打了幾把頭,讓翠花和孩子們到南山坡上去開荒。

    翠花母子幾個,披星星,戴月亮,風打頭,雨打臉,土裡滾,泥裡爬,力出盡,汗流幹,潑死潑活幹了幾個月,終于開出一垧生荒地種上了大豆。

    土地不負勤勞人。

    如今滿坡的大豆眼看就要熟了。

    梁永生早就盤算好:這垧豆子收下來,不僅夠全家嚼用的,就連馬掌爐上的夥計們,也不用愁着沒錢籴糧食了。

    因此,他每當想到那片喜人的大豆,心裡就美滋滋的。

    說到這片豆子,就連春山、生水也替永生高興。

     生水說:“那片豆子長得真好,這回算叫老梁琢磨着了!” 春山說:“好是好。

    可也不易呀!從春到秋,翠花他們流的汗珠子怕比豆粒子還多呢!” 永生說:“你們也沒少幫了忙啊!咱窮人不怕流汗。

    隻要汗不白流就好。

    ” 生水說:“就是嘛!我今兒早晨到坡上看了看,再有兩三天全能收割——這回看來汗是不會白流了……” 他們正滿懷希望地談着,誰能想到一場大禍又來到門口上。

    生水話沒落地,志勇闖進屋來。

    永生見他氣色不對,就問: “出事啦?” “我把阙八貴揍了!” 阙八貴明是财主,暗是土匪,是這一帶有名的大惡霸。

    自“九一八”事變日本鬼子占了東三省,他的七哥阙七榮當上了保長,這個小子就更加張狂了。

    今天志勇竟然揍了他,那怎麼得了?因此,志勇一說揍了阙八貴,馬掌爐上的風箱住了,錘也停了,梁永生、唐春山和趙生水全直目睖睜地愣住了。

    可是,這時永生并沒責備志勇。

    原因有兩個:第一,他覺得,小小的梁志勇,敢揍阙八貴,有骨氣,有膽量。

    知子莫如父。

    永生知道志勇雖然性暴氣粗,可他從來幹不出欺負人的事來。

    隻是在别人欺侮他的時候,他不能吃話兒,不能忍氣,好耍個“愣蔥”。

    因此,永生覺着不必細問,必定是阙八貴欺人太甚,激怒了志勇,才闖出這場大禍。

    第二,永生覺得亂子已經是出了,責備孩子是“馬後炮”,沒有用處,要緊的是怎麼辦。

     唐春山沒有永生沉着。

    他急得直咂嘴,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責怪的口氣: “唉!志勇呀志勇!你怎麼偏偏惹他呢?” “這回不怨志勇,亂子是我闖的!” 人們擡頭一望,翠花走了進來。

    翠花這一句,使春山、生水都納開悶兒了:“怪呀,翠花那麼細緻,怎能闖這大禍?”春山問: “真是你闖的禍?” “對!”翠花坐在闆凳上,喘着大氣,講述了這樣一段情景:今天傍黑兒,翠花和志勇正在豆子地裡間收早熟的豆子,阙八貴來了。

    他獰笑着說:“莊稼長得不錯呀!咹?”翠花看出他不懷好意,沒理他。

    阙八貴又說:“你們種的是誰的地——知道嗎?”翠花依然沒有擡起垂下的眼睛:“俺是開的荒山地!”浮在阙八貴臉上的那層假笑,就像忽地被風刮跑了似的,露出了他那猙獰的面貌,把兩隻牛蛋眼一瞪,發起賊橫來:“你說麼個?荒山?荒山就沒有主兒嗎?你稱四兩棉花紡紡(訪訪)!在這裡,你腳踩的地,頭頂的天,哪一樣兒它不姓阙?沒别的,講不了——趕快給我滾蛋!”志勇“呼”的一聲把憋在胸口的那口氣吐出來,趕前一步氣憤憤地質問他道: “你還講理不?” “理?我的話就是理!” “你的話是狗臭屁!” “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崽子!”阙八貴氣得咬牙切齒,罵人的損話兒從牙縫裡擠出來。

    他向腚後跟一揮胳臂:“來,給我教訓教訓他!” 翠花一看事要鬧大,急忙用話截住: “你們堂堂的五尺漢子,怎麼跟孩子一般見識?” 她這句話雖然很平淡,可是音調裡含着憤怒的情緒。

    接着,她又回過頭向拉着架勢準備打架的志勇訓斥道: “大人說話,不許你亂插嘴!” 志勇向來是聽大人話的。

    娘一喝叱,他沒有動手。

    可是,那阙八貴今天是老和尚的木魚——該着挨敲!他又說: “原先我想原諒你們愚民無知,收回土地了事。

    你那個崽子竟敢罵我,那就講不了了!你們強霸我的莊田,私種黑地,咱得送交政府,依法論處——”他又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