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逼進興安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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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子喝令道:“來,給我把這個窮婆子,還有那個窮崽子,統統綁起來……” 志勇望着狗仗人勢撲過來的狗腿子,想動手,又怕娘不許,焦急地叫了一聲:“娘——!” 翠花看出了兒子的意思,是要求她趕快發令,打這狗日的!這時節,翠花有心發令,又怕把事鬧大,不好收拾;有心不發令,難道就老老實實讓他綁起來嗎?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路,這就是:這片莊稼不要了,再說些好話,賠禮道歉,也許能當場了事。

    可是,翠花雖然性體柔和,能忍事,能壓氣,但她從來是話讓人理不讓人。

    要是逼她走這第三條路,對柔中含剛的翠花來說,她是甯死不幹的。

    翠花正在想對策,那狗腿子蹿上來打了她一巴掌,随手又從腰裡抽出繩子。

    志勇見此情景,正要撲上去,隻聽娘大聲喝道:“志勇,給我打!” 開頭兒,阙八貴和那狗腿子,并沒把志勇這個十幾歲的小毛孩子看在眼裡。

    可是,一交手,那個狗腿子成了草雞毛。

    志勇一個掃堂腿把他摔倒地上,騎上去掄着拳頭砸起來。

    直砸得那狗腿子鬼哭狼嗥喊爹叫娘。

    阙八貴見勢不妙,渾身哆嗦得像發瘧疾一樣,抱頭就跑。

    志勇覺得壞根兒不在狗腿子身上,光打頓狗腿子不解恨,又追上阙八貴揍了一頓…… 永生聽罷翠花這段叙述,很高興。

    他高興的是:翠花這個女人,就像在路邊上成長起來的野草一樣,天性就是潑潑辣辣的。

    可是,由于受到幾次馬踩車軋般的锉磨,心性似乎漸漸地軟下來了。

    這幾年的風風雨雨,使她的性體兒又逐漸地剛強起來。

    當然永生面對着當前的局面,心中絕對不是光高興而已,他也明顯地預感到一場大禍即将來臨。

    可是,這禍不管有多大,對一個跟天災人禍常打交道的梁永生來說,顯然不會使他産生什麼恐懼心理。

    不過,要說他現在沒有一點“怕”,也不合乎事實——他怕的是,唐春山和趙生水兩位老大哥跟着受連累。

    因此,他向春山、生水說: “你們先躲躲吧!” 趙生水說:“老梁啊,咱窮哥們既然走到一塊兒了,你的事就是咱大夥兒的事。

    咱們頂着他!” 唐春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

    咱是不是都躲躲?” 梁永生說:“怕是來不及了。

    再說,志剛、志堅出去盤鄉還沒回來……我的意思是——你和趙大哥先躲一下兒。

    ” 唐春山說:“要躲都躲,要頂都頂!” 趙生水說:“對!” 梁永生說:“那,好吧!志勇,你到村頭去,見到志剛、志堅回來,叫他們到爐上來;見到姓阙的來了,回來送個信。

    翠花,你回家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蹽道子!” 翠花母子走了。

    永生又向春山、生水說: “我估摸着,阙八貴的七哥阙七榮很可能來。

    那小子,不像他八弟那個半吊子,是個進啥廟念啥經的鬼難拿。

    對付這号人,得拳頭放在身後,大禮擱在前頭。

    他要真的來了,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可别亂幹……” 一會兒,志剛、志堅和志清都來了。

    永生又一一囑咐一遍。

    接着,他們便忙着淘米做飯,準備吃飽喝足大幹一場。

    在這做飯的當兒,他們夥計幾個還在預猜着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核查着他們的對策還有什麼棱縫兒。

     晚飯後。

    風停了。

    人靜了。

    月亮出來了。

    由于馬掌爐沒有打夜作,這個荒山腳下的徐家屯,顯得異常安靜。

    梁永生、唐春山、趙生水,還有梁志剛、梁志堅、唐志清,有的手持兵器,有的緊握鐵錘,圍坐在那煴火将熄的洪爐周遭兒,一聲不響,靜靜地等待着,等待着那捉摸不定的嚴重時刻。

    這當兒,梁永生一根一根地扳着手指頭,發出喀喀的響聲。

    這隻手扳完了,又扳那隻手,兩隻手全扳完了,再從頭來——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這個動作。

    若光從他那平靜而又坦然的臉上看,好像是他毫無心事似的。

    其實,這時他正在心裡悄悄地琢磨事兒哩!寂寞的氣氛在屋裡盤踞了好久。

    現在被從外頭跑進來的梁志勇給打破了: “他們來了!” “多少?” “十幾個!” “誰領頭兒?” “阙七榮那個矬個子!” “十幾個不在話下!收拾那些龜孫!” “不!聽我的。

    ”梁永生駁回了志剛的話說,“志堅,把院門敞開!志清,準備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