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襲龍潭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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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先生由于肯用功,還巴巴結結鬧了這麼個“教書先生”。

     房先生的父親,常為窮人寫呈子伸冤告狀,得罪了有錢有勢的土豪劣紳,被加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掐入大獄。

    幾個月後,就在獄中活活氣死了。

    房先生仇恨難消,又寫了呈子告了狀。

    結果,州官、縣令、陽狀、陰狀全告到了,官司也沒打出個眉目來。

    房先生講完自己的家史,望着對面的梁永生深有感觸地說:“腳下這個潮流,一不能信官,二不能信神,要想報仇雪恨,看來隻有靠‘愣蔥精神’!”又過一陣,他見永生面對着北牆上的“四扇屏兒”像在深思,就問: “你識字?” “不識字。

    ” 房先生說:“像你這個武藝高強的小夥子,要是再能識文解字,可就文武雙全了!”梁永生歎口氣說:“咱顧嘴還顧不上呢,還有錢去上學?”房先生說:“你要願意學字的話,我教給你。

    ”永生高興地說:“那太好了!”房先生說:“那你有空兒就來,哪時來我哪時教,怎麼樣?”梁永生說:“我一定嗆勁學。

    就怕心太笨,叫你費點子勁,我還是不成器!” 打這以後,梁永生盤鄉路過于莊時,總要到學堂裡來串個門子,跟房先生學幾個字。

     這天侵曉,梁永生挑着锢漏挑兒又一次來到于莊學堂的門口上。

    他上眼一瞅,門鎖着。

    一問别人,原來是房先生病在他家裡了。

    房先生的家,在馬廠村,距此二十裡。

    梁永生自從在西邊開辟了盤鄉新路,已經有兩個來月沒跟房先生見面兒了,心裡當然想他。

    現在又聽說他病了,所以連個掯兒也沒打,就拾起挑子向馬廠奔去。

    因為半路上碰到一些老主顧,幹了些推不出手去的零碎活兒,當他趕到馬廠時,已是半過晌了。

    永生站在門口,隻見門上貼着這樣一副門對——上聯是“二三四五”,下聯是“六七八九”,橫聯是“南北”。

    這意思顯然是:“缺‘一’(衣)少‘十’(食)無東西。

    ”永生看罷,思索了一會兒,便推開柴門,走進庭院,喊了一聲:“房老師在家嗎?”房先生一聽是梁永生,便趕緊讓家眷把他迎進了屋。

    永生進屋一看,房間窄小,陳設簡陋,确是一個貧寒之家。

    躺在炕上的房先生,面龐清瘦,氣色很不好。

    他們唠了一陣話兒,永生才知房先生是叫白眼狼氣病的。

    事情是這樣:梁永生還活着的消息傳進白眼狼的耳朵以後,他就在想法兒拔掉這個禍根。

    可是,盡管甯安寨和龍潭街相隔并不太遠,但因不是一縣管轄,所以他的陰謀尚未得逞。

    後來他聽說房先生和梁永生成了好朋友,還盡義務教他識字,心中非常惱火。

    他想:“梁永生已經學會了武術,要再容他練好文筆,他文武兩擋不成了猛虎添翼?”因為馬廠村和龍潭街是一縣管轄,他便勾通了他那當縣官的叔伯舅子,硬給房先生加了個“勾結歹徒”的“罪名”,把他扣進監獄押了十三天。

    多虧鄰幫鄉助湊了些錢,人托人臉托臉這才将房先生保釋。

    永生聽說此事,内疚于心,對白眼狼的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

    于是,他将在路上掙的幾個零錢兒偷塞在炕席底下,又說了一些寬慰房先生的話,就辭别了房先生。

     永生出了馬廠村,天近黃昏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懷着氣憤的心情,順大路而行,向甯安寨奔去。

    半路上,忽然碰見過去盤鄉時結識的一位熟人。

    那人告訴他一個消息:三個月前,常明義的兒子常秋生曾夜進龍潭街,在白眼狼的大門上用土坷垃寫下了兩行大字:“常秋生夜進龍潭;白眼狼小心你的牛蛋。

    ”然後,又在他爹和永生爹的墳前各栽上一棵樹,遠走高飛了。

    梁永生聽到這個消息,心潮起伏,熱浪滾翻。

    他慚愧地想道:“常秋生是好樣兒的。

    他可能以為我忘了血仇,準在嗤笑我呐!”他轉念又惋惜地想:“常秋生既然進了龍潭街,咋不給他鬧個響動?”他想到這裡,一個“夜襲龍潭”的念頭,在他的頭腦中油然而生。

    于是,他把锢漏挑子寄托給那位熟人,手持大刀,改路更轍,直取龍潭而去。

    秋風簌簌,月色皎皎,一切的一切都像在預祝永生大功告成。

    永生一邊大步疾行,一邊興沖沖地自言自語:“白眼狼啊白眼狼!今天你梁爺爺要給你點辣的嘗嘗!” 梁永生哪裡知道,狡猾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