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襲龍潭街

關燈
已有準備了。

     自從“梁永生大鬧黃家鎮”的消息傳進賈家大院以後,白眼狼的心裡就長了草。

    他想:“梁永生今天大鬧黃家鎮,會不會有朝一日還要大鬧龍潭街呢?”他一想到這個,就骨頭縫裡直冒涼氣。

    好幾個月的工夫,一直愁得吃不香,睡不甜,夜半三更對燈獨坐,往炕上一躺就做噩夢。

    他心裡明白:我一旦被梁永生抓撓着,命就完了!正當他心中害怕而又愁于無法的情況下,又在大門上發現了“常秋生夜進龍潭……”那兩行大字,更鬧得個白眼狼草木皆兵,惶惶不安了。

    為了千方百計保住他的狗命,圍子牆上增了打更的,大院裡頭添了坐夜的,還找來木匠、瓦匠加固了他那狼窩的門窗。

    就這樣,他還是做賊心虛,總覺着小命兒懸乎。

    這天晚上,他咕噜了一陣水煙袋,又愁了一陣,還是沒愁出辦法來,就索性走出屋,想去找醋骷髅開開心。

    當他走到庭院當央時,賬房先生田狗腚挾着個算盤子迎上來,把那兩顆大龅牙一龇,奴顔婢膝地說:“我向二爺賀喜呀!”白眼狼問:“啥、啥喜?”田狗腚說:“從關了場園門兒,二爺的土地又增加了二十八畝七厘五,還有張家的場園,龐家的井園,王家的葦子灣,黃家的……”田狗腚舔嘴呱嗒舌地說到這裡,隻見白眼狼的臉上陰沉沉的,沒有一絲笑意,心中納起悶兒來:“不對呀!賈永貴過去每當聽我向他說這類事時,總是樂得合不上嘴,今天怎麼不是那股勁兒呢?”田狗腚正唯唯諾諾,白眼狼說話了:“知、知道啦,去、去吧!”田狗腚原想請功受賞,結果碰了一鼻子灰,鬧了個沒味兒,滾蛋了。

    白眼狼來到醋骷髅的門口上,一擡頭就着月光望見了懸在門楣上的那塊“冰清玉潔”的大橫匾,心神又飛到馬鐵德的屋裡去了。

    這塊自欺欺人裝點門面的“貞操”匾額,是馬鐵德糾合了一些善拍馬屁的家夥給她挂的,匾上的字迹也是馬鐵德親筆寫的。

    白眼狼當然知道,馬鐵德所以要來這套鬼吹燈,意在取寵于他。

    今天白眼狼站在月下想着這些往事,當然也就很自然地想到了馬鐵德那一肚子壞水兒。

    于是,他不由得又朝馬鐵德的狗窩走去…… 過了些日子,在一個晚上,白眼狼設了個小招兒——一瓶“白蘭地”,四盤子酒肴,将那“賈門二先生”馬鐵德和田狗腚請過來,主仆三人,飲酒作樂。

    酒過三巡,白眼狼又把他的心事端出來了:“梁、梁永生這條禍根不除,我、我一直是放心不下呀!這、這樁事我跟二位談過多次,二、二位為此對我也幫忙不小,不、不知近來辦理的情況如何?”他說罷,将視線停在馬鐵德身上。

    馬鐵德咽下一口酒,晃了晃亮腦門兒說:“不好辦呀!‘隔縣如隔山’。

    我轉托了幾次人都沒辦成……也怪我才疏學淺,不堪重任,實在抱歉!”田狗腚接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馬兄竟然不能辦成,此事恐難成矣!”他搛了一片木耳放在嘴裡,呱嗒了一陣腮幫子又說:“文路不通,武路如何?”白眼狼說:“你、你是什麼意思?”田狗腚說:“我是說,咱弄上幾個人,到甯安寨把那顆釘子起掉……”馬鐵德說:“田弟之意,實在好心。

    不過,談何容易!出縣越境行兇動武,事可大了!若再引起兩縣糾葛,後果不堪設想!”白眼狼說:“馬、馬兄之言是也!此、此法我曾和内弟講過,他、他也說使不得——”白眼狼端起酒盅一挺脖子灌下去,将盅子往桌上啪地一墩,“再、再說,咱手下這些人,淨、淨些菜貨,就、就算去了,能、能抵得住那梁永生?還、還有那個姓門的,聽、聽說也不是省油的燈!”馬鐵德說:“賢弟說到這裡,我倒想起一個主意……”他們正說着,窗外傳來一聲尖叫:“誰?”這仨家夥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噤。

    白眼狼剛剛端起來的那盅酒,晃灑了一半子。

    接着,獨眼龍喪魂落魄地闖進來,失聲轉韻地說:“一個拿大刀的人,正往這門口湊着,我一喊,那人一閃身,不見了……”獨眼龍話沒說完,白眼狼手中的酒盅子乓的一聲落在地上。

    田狗腚失神地說:“要是萬一那梁永生闖進來……”馬鐵德強抑制住顫抖着的心,佯裝鎮靜說:“我們既有圍牆又有垣牆,既有打更的又有坐夜的,他一個毛孩子還能飛檐走壁不成?”又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