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嶽觀密會杜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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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水河白虎橋的右側,有一條小巷叫棗兒巷。

    這條小巷隔河與皇城相望,因在皇城根兒下,受了諸般制約。

    棗兒巷雖然寸土寸金,但并不像汴河兩岸那般錦繡繁華、市聲嚣雜,倒是個幽靜的去處。

    巷子曲折悠長,小院毗連,都是達貴官人的宅院或者富商巨賈的别業。

    院主之間也不大走動,甚至隔壁住了數年,兩戶人家都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巷口的第五家,離白虎橋大約百十步遠,有一座小院,門頭上挂着一塊匾:卧廬。

    門兩側懸了一對樟木料的黃底石青字聯: 一月二十有九日,笑人世之太狂百年三萬六千場,容我生之常醉 凡來棗兒巷溜達的閑客,見了這副聯都會停下腳步吟賞一番。

    盡管他們好奇,卻無從知曉這座卧廬主人的身份。

    卧廬大門很少開啟,宅子有一個後門,每日有一位老蒼頭從那裡進出一兩次,置辦菜蔬果品日用雜貨,也有人試圖同這位老蒼頭搭讪,卻發現這老蒼頭是個啞巴。

    這樣一來,更增加了人們對卧廬主人的好奇,但好奇歸好奇,卻無人能夠窺伺到卧廬的蹊跷。

    久而久之,人們也就見怪不怪了。

    汴京之大,稀奇事兒太多了。

     這天晚上,大約交了酉時,天色黑定了,一頂兩人擡小轎從白虎橋上擡了過來,落在卧廬大門前。

    在轎前領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内書閣值事太監妙官,他搶先一步叩了叩卧廬門環,不一刻,聽得大門卸闩,老蒼頭拉開了大門。

    隻見童貫從小轎裡走了出來,跟着妙官走進了卧廬的大門。

    待他們走進院子,老蒼頭又掩上了門,落了闩。

     小院足有半畝見方,與東西鄰家的隔牆有兩丈來高,鄰人無法窺伺到這院中的動靜,西牆根一棵老槐樹,伸出的枝丫倒遮蓋了半個院子。

    院子一進三重,過了前院進入廳堂及兩邊一進五間的廂房,後邊還有一個院子,稍小。

    後院靠裡還有一重院子,規模比中院略小,後院連着的便是另一條巷子了。

     童貫進院後,因月色太淡視線模糊,隻是感到老槐樹篩下了陣陣涼氣。

    妙官領着他沿着磚徑走向中院,隻見一位穿着青布袍的人站在台階上迎接他們。

     妙官指着他向童貫介紹:“老太師,這就是杜十四。

    ” 童貫站在台階下睨着杜十四,但見眼前這個人鶴發童顔,一身清氣,便拱手行禮,笑道:“杜十四,咱今天總算見到了您這位老神仙了。

    ” 杜十四一邊還禮,一邊回道:“什麼老神仙,老朽而已。

    ” 說話間,三人已走進廳堂,分賓主坐下,各人案前已擺好瓜果點心,老蒼頭上來奉了茶退下。

    這廳堂的陳設,無論是桌椅幾案,牆上挂的,桌上擺的,都非常考究。

    再看杜十四的打扮,倒像是一位鄉村教授蒙童的私塾老先生,他那一身精氣神與這廳堂的擺設倒有些不搭調,童貫于是問道:“杜大師,在卧廬,還住得習慣吧?” 杜十四瞄着童貫,那神情既有巴結也有不滿,回道:“太師大人,您該是知道的,我不叫杜十四。

    ” “啊,”童貫有些驚詫,他瞅了瞅妙官,問,“妙官,你沒把話與他說清楚?” “說清楚了。

    ”妙官回答。

     童貫沖着杜十四笑了笑,言道:“大師啊,姓杜有什麼不好?” “咱沒說姓杜不好,但我不姓杜啊,我叫徐神翁。

    ” “你在皇上那裡的名字就叫杜十四,從此,你不能叫徐神翁了。

    ” 杜十四不語。

     妙官一旁插話:“隻要你是大神仙就好,至于姓什麼叫什麼,依小人之見,就不重要了。

    ” 杜十四仍是不語,看得出來,他的神情有些尴尬。

     為什麼杜十四又叫徐神翁呢?這裡頭有一段原委。

     卻說去年因王黼聽信梁師成的主意,徽宗任命譚稹接替童貫擔任河北河東兩路宣撫使後,與大金國談判收回燕雲十六州事宜,不但沒有任何進展,反而還丢掉了原已收回的靈丘、飛狐兩縣。

    接到消息後,徽宗十分震怒,當即下旨将譚稹關進了大牢。

    當夜他還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老乞丐給他手上塞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六句似詩非詩的玄文,并讓他去找一個名叫杜十四的人解釋。

    夢醒之後,他便命身邊太監到汴京城中尋找一個名叫杜十四的人。

     按圖索骥,尋找一個夢中遇見的人,這無異于大海撈針。

    但三天之後,妙官居然找到了杜十四,他安排徽宗與杜十四相見。

    杜十四将那六句玄文一一為徽宗解析透徹。

    徽宗大喜,要留杜十四在身邊,取代已放金還山的林靈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