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踏上更長的旅途

關燈
算起來,她并沒有說什麼;要按我在家裡看着她從小到長大成人算起來,我看她那張天真的臉的時間就更少了。

    但是,一整夜,她摟着我的脖子。

    她把頭靠着我的脖子。

    我們都知道,自此以後我們又可以彼此信任了。

    ” 他沉默了,把他的手安安穩穩地放在桌子上,那隻手所表現出來的堅毅,足以制服雄獅猛獸。

     “當我決心當你的姐妹貝齊·特洛特烏德的教母的時候,特洛特,”我姨婆一面抺眼淚,一面說,“我看到了希望,可是她卻讓我失望了。

    自此,在給那個善良的年輕女人的孩子作教母之外,怕是再沒有什麼事更能讓我高興了!” 佩戈蒂先生點點頭,表示他可以完全理解我姨婆的心情,但是他無法肯定自己能夠用語言表達出他對我姨婆所稱贊的那個人的感激。

    我們都一言不發,各自思考(我姨婆擦着眼淚,一會兒抽抽噎噎,一會兒開懷大笑,說她自己真愚蠢)。

    後來我就開口了。

     “今後作何打算?”我對佩戈蒂先生說,“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嗎,我的好朋友?其實這話連問都不需要問。

    ” “是的,大衛少爺,”他回答道,“我也對愛彌麗說過。

    離開這裡,去國外。

    我們以後就在海外過了。

    ” “他們都要移居海外了,姨婆。

    ”我說。

     “是的!”佩戈蒂先生微笑着說,那笑容裡充滿了希望。

    “到了澳大利亞,再也沒人會對我那寶貝兒指手畫腳了。

    我們要在那裡重新開始新生活!” 我問他是否已經定好何時出發。

     “今天一大早我就到了碼頭上,先生,”他回答說,“去打聽船的消息。

    大約六周或者兩個月後,就有一條船出航——今天早晨我看到了那條船——我們就搭這條船了。

    ” “就隻有你倆走嗎?”我問道。

     “啊,大衛少爺!”他回答,“你知道,我妹妹跟你和你一家人關系都很親密,也過慣了這裡的生活,要讓她跟我們同行,那的确不行。

    再說,還有一個人需要她照料。

    ” “可憐的哈姆!”我說。

     “我的好妹妹幫他照看着家,你知道,小姐,他們關系也很好,”佩戈蒂先生特意解說給我姨婆聽。

    “在他心裡有話但不想向别人說的時候,他就想坐下來告訴她,那樣他心裡就輕松多了。

    可憐的人呐!”佩戈蒂先生搖着頭說,“他剩下的東西沒什麼了,怎麼還忍心讓他舍棄僅有的那一點點呢!” “還有格米治太太呢?”我說。

     “喔,我給你說是跟格米治太太有關的,”佩戈蒂先生說的時候,起初神情不太自然,但繼續往下說的時候,這種神情便漸漸消失了,“我思來想去。

    你知道,格米治太太隻要一想起她那老伴兒,那就很難說她是個好夥伴兒了。

    這話我也就隻能告訴你,大衛少爺——還有你,小姐——格米治太太隻要抽搭起來——這是俺們方言,就是哭起來的意思——那些不知道她那老頭子的人,就會心生厭煩。

    可是我認識她那老頭子,”佩戈蒂先生說,“我了解他的優點,所以我理解她。

    可是别人并不如此——當然,要人人都這樣也是不可能的!” 我和我姨婆都很贊同。

     “因此,”佩戈蒂先生說道,“我妹妹也許——我不是說一定,而是說也許——有時候覺得格米治太太跟她找麻煩。

    因此,我不打算叫格米治太太跟他們一直住在一塊兒,要給她另覓住處,讓她獨自生活。

    所以我要在臨走之前給她留些錢,好讓她過得舒服些。

    她是個忠實的人。

    這樣一個好媽媽,年老無依,你當然不能希望她漂洋過海去折騰,到那異國他鄉的森林裡和曠野上去流浪。

    所以,我才想這樣安置她。

    ” 哪一個他都記得。

    他為了每一個人的需求考慮,隻是沒有想到他自己。

     “愛彌麗,”他繼續說道,“在我們上船之前的日子——可憐的孩子——要老跟我在一起。

    她要把一些衣服縫制好。

    但願,當她發現她又重返雖然粗魯但是很疼愛她的這個舅舅身邊的時候,她應該會覺得那些煩惱都離她遠去了。

    ” 我姨婆點頭,表示他會願望成真的,佩戈蒂先生也非常滿意。

     “此外,大衛少爺,”他說着,把手伸向胸衣口袋,很嚴肅地掏出我以前見過的那個小紙包,把它打開來擱在桌上。

    “這就是那些鈔票,一共五十鎊十先令。

    我想把她出逃時花掉的那筆錢也加上。

    我問過她寄錢的事(當然沒告訴她原因),後來就把錢加進去了。

    我不精通文墨,就請你幫我算一算,看對不對好麼?” 他因自己不通文墨而心存歉意,遞給我張紙,然後看着我核算。

    完全正确。

     “謝謝你,少爺,”他把那張紙接過去,說道,“這筆錢,如果你同意,大衛少爺,在我離開前,我打算把它裝進寫着她的名字的信封裡,然後找機會寄給他母親。

    我要像告訴你的這樣,簡要地對她說明這筆錢的來曆,還要通知她,我離開了,即便退回我也收不到了。

    ” 我告訴他,我認為這樣做很對——因為既然他覺得這樣做對,我完全相信這樣做是正确的。

     “我剛才少說了一件事,”他把那個小包重新包好,裝進口袋,然後苦笑一下,繼續說道,“其實有兩件事。

    我今早出門的時候,心裡一直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去把這個令人寬慰的事兒告訴哈姆。

    因此,我出來的時候,就寫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他們,還告訴他們明天要回去一趟,處理一下剩下的事,也許我就此跟雅茅斯告别了。

    ” “你希望我跟你同行嗎?”我見他欲言又止,便說道。

     “要是你願意,幫我這個忙的話,大衛少爺,我很樂意”他回答說,“我知道,他們一見到你,必然會高興一點。

    ” 我的小朵拉精神不錯,也願意我去——這是我之後和她讨論這件事的時候知道的——我當即表示不讓他失望,和他同去。

    于是,次日清早,我們上了驿車,取道老路,向雅茅斯進發。

     晚上我們途徑那條熟悉的街道的時候——佩戈蒂先生不顧我的反對,執意要替我拎着提包——我朝奧默暨喬姆商店看了一眼,隻見我的老朋友奧默先生坐在鋪子裡抽煙。

    事發之後,這是佩戈蒂先生與他妹妹和哈姆第一次見面,我不願意發現在這種場合,于是我就借口要看望奧默先生而故意留在後面。

     “多日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