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預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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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我就會那樣做,即使遇到再大的艱難困苦都不怕。

    盡管如此,直到他去印度的那天晚上,我一直都沒有往壞處想。

    就在那天晚上,我算把他看清楚了,原來他是個假仁假義、忘恩負義的勢利小人。

    這時我從威克菲爾先生偷偷看我的那種眼神裡,看出了其他的一種意思。

    我第一次感覺到,在我心靈上蒙上了一片陰影。

    ” “猜疑,安妮!”博士說。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我知道,你并沒起過半點疑心,我的丈夫!”她回答。

    “那天晚上,我本想來到你跟前把羞愧和悲哀的負擔放下來;要跪在你腳下對你說,我的那個親戚,其實你因為愛我的緣故而去周濟他,可是他在臨走的時候卻對我說了一些不應該說的話;即便我是他認為的那種沒有骨氣、視财如命的壞女人,也不該說那種話——我想起那些刺痛心靈的話,就覺得惡心。

    所以,就這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直到現在,那番話從沒出過我的口。

    ” 馬卡姆太太,這時哼叽了一聲,往安樂椅上一靠,用扇子遮住臉,好像永遠不打算露面了。

     “從那時起,除了在你跟前,我從沒有再和其他人說過話。

    這樣,也是為了避免日後像今天這樣作解釋的麻煩。

    那一次我讓他知道了他在這個家裡的地位,這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你不動聲色為他的前途全力以赴,後來為了叫我高興,才把這事對我言明。

    你的一番好意,也許你暫時還不會相信,也許會加重了苦惱,和我的精神負擔。

    ” 她又慢慢地跪在博士腳下,博士竭力阻攔,目的是不讓她下跪,她滿眼含淚,同時還仰視着博士的臉說—— “請先不要對我說什麼!讓我再說幾句!不管對也罷,錯也罷,假如這件事可以重新來過的話,我相信,我一定會照樣做。

    我懷着曾經的師生之誼和夫妻之情忠誠地對待你,卻發現有人不相信我,猜疑我拿忠誠做了交易,周圍的各種迹象仿佛也證實了這種猜疑,你永遠不會知道這種滋味是什麼。

    那時候我還年輕,當時又沒有人引導我。

    我和媽媽之間,隻要是關于你的事,就會産生很大的分歧。

    如果說我畏懼不前,掩藏我所受的委屈,那是因為我尊敬你,但是我也非常希望你也能夠尊敬我!” “安妮,我純潔的心!”博士說道。

    “我親愛的孩子!” “還有一點!是最後很少的幾句話!我時常想,你能夠娶的人那麼多,她們也許就不會給你帶來累贅和麻煩,她們會把你的家整理得更像個家。

    我時常想,我最好是你的學生,甚至可以作你的孩子。

    我時時地擔心,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學識和你的智慧。

    如果在讓我給你講那些話時,這一切還是會使得我畏縮不前(它的确使我畏懼不前了),仍然是因為我對你太是尊敬,希望有朝一日你也會尊敬我。

    ” “那一天已經照耀了,安妮,”博士說,“它隻能持續一個長夜罷了,我親愛的。

    ” “我還有一句話!後來我曾計劃——曾下定決心——把對你要求周濟的那個人帶給你的重負,由我自己默默承受。

    現在,我最親愛的和最好的朋友啊,請聽我說完最後一句話!使你最近發生變化的原因,今天晚上已經水落石出了。

    我曾經非常的痛苦和憂愁看着你的那些變化,有時曾聯想到過去那些使我憂心忡忡的事,聯想到的事情并非空穴來風的流言蜚語。

    沒有想到我今天晚上也知道了答案,即使在這種誤解下,你依然對我懷着崇高的信任。

    我不期望我回報你的愛情和職分,能問心無愧對我的崇高信賴;既然我一切都明白了,我就可以擡起頭來,看看那張臉,像父親一般崇敬、作為丈夫的熱愛、在我童年時光中視為神聖的朋友的那張臉,現在我莊重宣布,我從來就沒有想過做對不起你的念頭;也從來沒有動搖過對你應有的愛情和忠誠。

    ” 她摟住博士的脖頸,博士把臉俯在她的臉上,他的白發與她的深棕色鬓發交織在一起。

     “哦,摟緊我,我的丈夫!永遠都不要抛棄我!你什麼不要說,也不要想些什麼,我們之間有什麼懸殊。

    除了我的那些不足的地方,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懸殊。

    每過一年,我就會更深地理解,也就對你越來越尊敬了。

    噢,把我放在你心坎上,我的丈夫,因為我們的愛情是建立在岩石之上,經得住風吹雨打!” 在接踵而來的寂靜中,我姨婆神态嚴肅并蹒跚地走到迪克先生面前,擁抱了他一下,而且還給了他一個吻。

    為了維持他的聲譽,她這一舉動,恰當其時;我相信,那時見他打算做金雞獨立的姿勢,用來表示他的歡愉之情呢。

     “你真是個很特别的人哪,迪克!”我姨婆帶着嘉許的語氣說,“永遠不要再展現出别的樣子來呀,你是瞞不過我的!” 說到這裡時,我姨婆一扯他的袖子,向我點頭示意;後來我們三個靜悄悄地溜出來,回家去了。

     “無論怎麼說,這都是對我們那位軍界朋友的當面稱贊,”我姨婆在回家的路上說。

    “即使沒有其他的喜事,就憑這一件,我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我擔心,她難過了。

    ”迪克先生懷着極大的同情說。

     “什麼!你見過鳄魚難過嗎?”我姨婆回答。

     “我還沒見過鳄魚呢。

    ”迪克先生溫和地答道。

     “如果沒有那個老畜生,什麼問題都不會有,”我姨婆用很重的語氣說道。

    “希望有些母親在女兒結婚以後不要再幹涉她們了,不要發瘋似的表示熱愛。

    這些作母親會認為,是她們把一個不幸的年輕女人帶到了世上——哎喲喲,好像是她請求要來的、還是我非要把她帶來的——這是她們能得到的唯一報酬,即使有充分自由也會使這個年輕女人苦惱不堪,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你在想什麼,特洛特?” 我在想剛才聽到的那些話。

    現在我的腦子裡仍在回蕩着剛才說過的那幾句話。

    “夫妻之間的不和,莫過于志不合道不同。

    ”“迷失心性的一時沖動。

    ”“我們的愛情是建立在岩石之上。

    ”不過那時我們已經到家了;當時我們腳下正踏着落葉,我們耳邊正吹着微微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