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預言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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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低,說道,“我的頭腦很簡單。

    ” 我正要修正一下他這個結論,他卻把我攔住了。

     “沒錯兒,我是頭腦簡單!可你姨婆總裝作不信,我對她充滿感激并把錢留給她。

    ” 迪克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然後仔細把手帕折疊好,放于手掌之間撫平整,裝進衣兜如連我姨婆一起裝起來了。

     “現在,你是個有知識的人了,特洛特烏德,”迪克先生說。

    “你知道博士是個學識多麼淵博、多麼了不起的人。

    你也知道他是多麼看得起我。

    他那麼博學,但是從不驕傲。

    人非常謙虛——甚至對迪克這個一無是處的可憐家夥,也談心交友。

    我在放風筝的時候把他的名字寫在一片紙上,沿着風筝線放上了天,讓它在天空中翺翔。

    風筝樂意接受他的名字,天空也因有了他的名字而變得更加明朗了。

    ” 我真誠地對他說,博士應該受到我們的尊敬和擁護,他聽到我的話,非常開心。

     “他太太是一顆光彩奪目的星,”迪克先生說。

    “是一顆閃閃發光的星。

    她是那麼得光彩照人。

    不過,”他把椅子拽到我跟前,一隻手放到我膝上——“讓烏雲遮住了。

    ” 他臉上表現出一副心疼的神情,我也以同樣的神情回答,并且搖了搖頭聳了聳肩。

     “到底是因為什麼?”迪克先生說。

     他如有所求地望着我的臉,急于想弄清緣由,我回答他的時候盡量說得很詳細,就像我是在對一個小孩子解釋什麼。

     “他們之間出現了分歧,”我回答說。

    “産生了裂痕,有了難以向外人說明的隐情。

    或許是因為他們的年齡相差太遠。

    也許是沒有原因,無事生非。

    ” 我每說一句,迪克先生就若有所思地點一下頭,我說完了,呆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眼睛木木地看我的臉,手按着我的膝蓋,若有所思。

     “不是博士生她的氣吧?”過了一會兒,他說。

     “不是。

    博士對她很專一。

    ” “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了,孩子!”迪克先生說。

     他猛地拍一下我的膝蓋,向後一靠在椅子上,把眉毛揚得都快揚得飛出去了。

    他這突然的一陣興奮,使我疑心他的精神比以前更神經了;但他忽然又變得嚴肅起來,像剛才那樣探身向前,小心翼翼地從衣兜裡掏出手帕,仿佛它真正代表我姨婆似的,然後說道—— “她是個典型的女強人。

    為什麼她不出頭給他們想想辦法呢?” “太難辦了,外人不好介入。

    ”我回答。

     “那個有才華的人,”迪克先生用手指拍了我一下,說道,“他為什麼也不想點辦法?” “也是由于同樣的原因吧。

    ”我回答。

     “你這麼一說我就知道了!”迪克先生說。

    我高興的站起來,在我面前一邊點頭,一邊拍打着自己的胸膛,讓人看了,準會以為他把體内的元氣都拍打出來。

     “一個可憐的瘋瘋癫癫的家夥,老弟,”迪克先生說,“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優柔寡斷的家夥——就是你面前這個人,你知道!”他又拍打了自己一下,“他也許能做出普通人無法做到的事。

    我要讓他們重歸于好,孩子。

    我要嘗試看。

    他們一定不會數落我,他們也不會不支持我。

    假如我做得不對,他們也不會生氣。

    我不過就是迪克先生罷了。

    誰會拿迪克當回事?迪克本來就是不為人知!哼!”他吹了一口輕蔑的、鄙夷的氣,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吹得一幹二淨了。

     他剛把秘密說完,我們聽見我姨婆和朵拉已經回來。

     “你可一個字都不能說,孩子!”他低聲繼續說,“把所有的錯兒都推卸到迪克身上好啦——瘋瘋癫癫的迪克身上。

    我一直在想,老弟,我馬上就要看出前因後果了,現在隻是看出門道來了。

    好吧!” 迪克先生在關于這個問題上再沒說一句話;但是在此後的一段時間裡,他不斷地向我打啞語(這使我姨婆非常不安),暗示叫我嚴守我們之間秘密。

     我很想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否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可在這一段時間裡,一點消息也沒有,這讓我大為驚奇;因為我要從他的結論裡,曾看到一線希望的光芒——我不是說一種美好的情感,可他經常用這種方式來表達這種情感。

    後來,我開始相信,他在那種精神恍惚的狀态下,要不忘記了他的初衷,要不就把那念頭打消了。

     一個晴朗的傍晚,朵拉懶得出門,我便和我姨婆兩個人徒步走到博士的住宅。

    那時秋高氣爽豐收的季節,沒有國會的辯論攪擾夜晚的空氣;我記得,落葉滿地,鋪在腳下,散發出我們布蘭德斯通花園裡的那種秋天氣息,往日令人不快的感覺仿佛随着悲鳴的秋風,從身旁飄忽而過。

     來到博士宅上,天已将暮。

    斯特朗太太正從花園裡走出來,迪克先生還在後面溜達,手拿刀,忙着幫助園丁削尖木樁。

    博士正在書房會客;但斯特朗太太說,客人馬上就要離開,她請我們留下來見一見博士。

    在等待博士的時候我們便随她走進客廳,在昏暗的窗前坐下。

    我們到老朋友和老鄰居家裡做客,我從來不拘禮節。

     我們坐不到幾分鐘,那個一向無事自忙的馬卡姆太太,手拿着報紙,飛快地闖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我的老天呀,安妮,書房裡有客人,你怎麼不跟我打個招呼!” “我親愛的媽媽呀,”她平靜地說,“我為什麼要給你打招呼呢?” “要你給我打招呼!”馬卡姆太太說着,邊說邊坐在沙發上。

    “我一輩子也沒發生過這種事!” “那這麼說,你是已經去過書房啦,媽媽?”安妮問道。

     “去過書房了,親愛的!”她說。

    “我确定去過了!我正撞上那個大好人——請你們想一想我的心情吧,特洛特烏德小姐和大衛——在那裡立遺囑哪。

    ” 她的女兒立刻從窗子上回過頭來看。

     “正在那兒,親愛的安妮,”馬卡姆太太把那張報紙如桌布一般鋪到膝蓋上,緊接在上面拍着重複道,“立他最後的遺囑。

    那個大好人多麼有遠見啊!這我可得跟你們講一講。

    我真的得講一講因為他實實在在是個大好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