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家事瑣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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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

     我最終還是刺傷了朵拉那顆心,她都不肯接受我對他的安慰。

    她哭得那麼傷心,我覺得一定是自己糊裡糊塗說了什麼話,才刺傷她的心的。

    這時我有急事要外出,就匆忙走了;在外面滞留得很晚;整個晚上我都覺得悔恨交加。

    我像殺人犯似的受到良心譴責。

     我回到家裡,已經是後半夜兩三點鐘了。

    隻見我姨婆在我家裡,坐着等我。

     “怎麼了,姨婆?”我吃了一驚,問道。

     “沒事,特洛特,”她答道,“你先坐下來好啦。

    小花朵的心情有點不好,我一直在這兒和她做伴兒。

    ” 我用手支着腦袋,坐在那裡對着爐火出神,想到我的光明夢想剛剛實現,就出了這件事,更覺得悲哀。

    想着想着,我的目光和姨婆的目光相遇,隻見她在看我,眼含焦慮神情,不過那種神情很快就消失了。

     “我向你保證,姨婆,”我說,“想到朵拉那種樣子,我一晚上心裡都不是滋味。

    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想跟她談一談過日子的事罷了。

    ” 我姨婆表示贊成。

     “你得有耐心啊,特洛特。

    ”她說。

     “那還用說。

    我不是沒講道理,老天可作證,姨婆!” “這我知道,”我姨婆說。

    “可是小花朵是一支很柔嫩的花兒,對她要溫柔。

    ” 我打心裡感謝我姨婆對我妻子如此疼愛;她知道我感激她。

     “姨婆,”我又觀望了一會兒爐火,然後說道,“為了對我們都有好處,你能不能抽時間、指教指教朵拉?” “特洛特,”我姨婆帶着激動的樣子說,“不行!” 她語氣很誠懇,我驚奇得擡頭看她。

     “回顧我的一生,孩子,”我姨婆說,“我就會想到幾個現在墳墓裡的人,後悔當年沒和他們的關系弄得好一些。

    假如說我對别人在婚姻上的錯誤責備,那完全是由于我自己就有痛苦的經驗,有理由責備我自己的錯誤。

    多年來我都是這樣一個女人。

    但是你和我都有過好處,特洛特——不論怎麼說,你對我有過好處,親愛的;在這時,可别叫咱們傷了和氣。

    ” “咱們傷了和氣!”我喊道。

     “孩子啊,孩子!”我姨婆整一整裙子,說道,“如果我在你小兩口的事裡插一手,就連預言家也難說清,要不了多久咱們就會傷了和氣,會使咱們的小花朵不高興。

    我隻想讓這個心愛的孩子喜歡我,千萬不要忘記你媽媽二次結婚後的情形;不要把你剛才說的事加在我和她身上,讓我們遭殃吧。

    ” 我馬上想到我姨婆言之有理;也感受到她對我親愛的妻子感情很好。

     “婚後的日子才剛開了個頭,特洛特,”日子要繼續走下去,朵拉是你自己挑選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我姨婆說完這番話,随之親吻我一下,作為她求上天保佑我們的證據。

     之後姨婆讓我從花園小徑送她回去。

     我姨婆說着,用一塊手帕包住了頭,她站在她的花園裡,舉起小燈籠照我回程時,我覺得她焦慮地望着我,但我對此并沒十分在意;因為我隻顧想着她剛才那番話,并深深為那一番話所打動——事實上,這是第一次——朵拉與我真的要靠我們自己的力量奔我們的未來了,任何人都無法幫助我們。

     隻剩下我一個人時,朵拉與我說了些話,我們同時也并和好如初。

     我們在家務方面又經受嚴峻考驗那是仆人給我們的磨難。

    就是瑪麗·安妮的表哥和她自己給我們帶來一連串的失敗。

     凡跟我們打交道的人,沒有一個不欺騙我們的。

    我們總是失敗。

     我相信,我們在這些失敗上所花費的錢遠遠比在成功上花費的錢多得多。

    翻閱一下小販的賬目,我認為我們用去的奶油足可以鋪滿整個地下室。

    我不知道當時的國稅冊子能否表明胡椒的銷路大增;不過,如果我們對胡椒的消耗沒有刺激市場繁榮,那就要說,肯定有些人家不再使用這種東西了。

    奇怪的是,從賬單上看我們買了那麼多東西,而我們家裡從來什麼都沒有。

     至于給你洗衣服的婆子把衣服送進了當鋪,然後喝得醉醺醺的跑回來向你道歉,我想,這種事哪個人都會碰上好幾回。

    還有煙囪着火,救火車奔來救火,區上的事務員趁機敲詐勒索,也是人人都可能經曆過的。

    不過,我們雇用了一個女仆,愛喝香料甜酒,因此我們買酒的流水賬上增添了數筆令人費解的項目,如四分之一品脫檸檬紅酒(考太太);八分之一品脫丁香金酒(考太太);一杯薄荷紅酒(考太太)——括弧裡的名字永遠都是指朵拉,看來隻能解釋為,是她把這些提神之物喝得精光:這種事,實屬我家僅有。

     我們成家後操辦的大事之一:就是請特拉德爾斯吃便飯。

     我當然不能希望桌子對面我那個嬌小的妻子更漂亮一些,但是我們坐下來以後,我卻希望地方更寬綽些。

    我不知道是什麼緣故,雖然隻有我們兩個,我們總認為地方狹小,但找起東西來又總覺得地方大,大得找什麼都找不到。

    我總是認為,除了吉蔔的塔形狗窩以外,沒有一個準地方,而它那座塔總擋住通街大道。

    那一次,特拉德爾斯被夾擠在那座高塔、琴匣、朵拉的畫架和我的寫字台中間,我疑心他是否還有活動餘地,可以使用他的刀叉;但他卻帶着他特有的好脾氣,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