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挑撥離間

關燈
不幸婚姻的牢籠。

    本人從來就不善于觀察;現在有些人,雖然年齡不同,地位不同,而觀察結果明顯一緻,(而且又那麼自然),我隻得承認他們的觀察力很強。

    ” 我在前面提過,我一向景仰他對待他年輕太太的仁慈态度;但是這一次,他每逢提及她,時表現出的那種滿含敬意的溫存,駁斥對她的忠貞的懷疑時所用的近似尊崇的态度,在我眼裡,使他顯得益發崇高偉大,無法形容了。

     “我跟那個女士結婚的時候,”博士說,“她還非常年輕。

    我把她接進家門的時候,她的性格還沒有形成。

    是我培養了她的性格,我為此感到無此地高興。

    我熟悉她和她的父親。

    假若我濫用了她對我的感激和愛慕(不過我是無心的),從而委屈了她,像我所擔心的那樣,那我在心裡求她寬恕!” “我把自己看作避風港,讓她躲避災難和人世滄桑。

    我相信,盡管我們年齡不相當,她會平靜地、心滿意足地跟我一起生活。

    我考慮過,在我死後,她就自由了,那時她依舊年輕,仍然漂亮,不過見解可成熟了,先生們,我說的是實話!” 他那拙樸的體态,因他的忠誠和仗義而煥發光輝。

    他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擲地铮铮有聲,這不是所有美德可以賦予的。

     “我和這位女士過得很融洽。

    直到今晚,我一直在不斷祈禱我委屈了她的那些日子。

    ”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聲音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繼續說: “一旦從夢中醒來——我一生中永遠是個愛做夢的可憐蟲——我就看出來,她對舊時的夥伴和跟她地位平等的那個人,還存有悔不當初的情感。

    她這樣想也是很正常的。

    她的确是用後悔莫及态度對待他,也有一些無可非議的想法,認為要是沒有我,他們就會怎樣怎樣。

    恐怕這也是事實。

    我看見了很多,但并沒有留心,在這令人難堪的時間裡,這些事才又帶着新的回憶。

    然而,除此之外,先生們,這位親愛的女士的名譽,決不容許絲毫的懷疑。

    ” 刹那間,他的眼睛灼熱放光,他的嗓音沉穩而堅定;瞬間,他又沉默不語了。

    一會兒,一如既往地接着說—— “我已深知這不幸,今後我隻有自作自受,盡最大努力承受我一手造成的不幸。

    有權譴責的是她,而不是我。

    我的職責就是使她不要蒙受惡名,我們離塵嚣越遠,就越能徹底消除這種惡名。

    當那一時刻來臨之即——但願上帝肯發慈悲,讓它早日到來!——如果我的死使她擺脫羁絆,我将滿懷無限的信心和愛意,望着她那張誠實的臉,溘然而逝;那時她就再沒有憂傷。

    ” 他那質樸的态度感染了我,我沒看見他已走到門口,隻聽見他補充說—— “先生們,我已經把心掏出來給你們看了。

    我相信,你們會接受它。

    今晚我們說的話,以後不許再提。

    威克菲爾,用你的手,扶我上樓去吧!” 威克菲爾先生趕忙走到他身邊。

    他們彼此沉默,隻一起慢慢從屋子裡走出去;尤利亞目送他們出去。

     “唉,考波菲爾少爺!”尤利亞沒精打采地轉向我說道,“這件事沒有按照預期的那樣發展,是因為那個老學究——他可真是大善人哪!——像磚頭一樣沒長眼睛;無論如何,反正這個家庭算是破裂了。

    ” 聽到他的聲音,我胸中的怒火油然而生,我這樣的狂怒,以前未曾有過。

     “你這個混蛋,”我說,“你要我陷進你的陰謀詭計裡,究竟居心何在?你剛才怎麼敢叫我幫你說話,你這個虛僞的惡棍,好像我是跟你串通一氣商量過的?” 我們兩個對立着,我從他臉上那暗自得意的神态,看出我早已清楚的事;我的意思是說,他把所謂的心腹話硬塞給我,顯然是要叫我難過,而對此事,他又故意給我設下陷阱,叫我往裡跳;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那張瘦長的臉就擺在我面前,好像向我招手,于是我杈開五指,一巴掌掴下去,用力之猛,使我的指頭有灼傷一樣作痛。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們站在那裡,四目對視,僵持不下。

    我們就這樣站了好一陣工夫;我看到我那指印漸漸從他那深紅色臉頰上消失,他的臉變成紫紅。

     “考波菲爾,”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你是不是把理性都甩了?” “我要把你甩了,”我說着,用力一扭,把手掙脫,“你這個狗雜種,從此我們各不相幹。

    ” “真的嗎?”他說,同時,他臉上隐隐作痛,必須伸手捂住。

    “恐怕你辦不到吧。

    你這不是無情無義嗎?” “我早就對你說過,”我說,“我鄙視你。

    此刻我得更明确的表示。

    你對你周圍的人壞事做盡,我為何擔憂?除了做壞事,你還會幹什麼?” 他完全了解,我在暗示在過去與他交往中,我會忍讓,是因為有所顧忌。

    我現在倒認為,若不是那天晚上阿格妮絲的話讓我放了心,我還不至于掴他這一巴掌,也不會給他這暗示。

     我們又沉默不語。

    他看我的時候,那對眼睛變幻莫測。

     “考波菲爾,”他把手從臉上移開,說道,“你一向跟我不合。

    我知道,在威克菲爾先生家的時候,你就老跟我作對。

    ” “你随便,”我仍舊怒氣沖沖地說。

    “如果不是那樣,你可就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 “說到底,我可是喜歡你的呀,考波菲爾!”他說。

     我不屑跟他多費唇舌,拿起帽子要去休息,但是他堵在門口,擋住我的去路。

     “考波菲爾,”他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我不要做那另一個巴掌。

    ” “滾你的蛋!”我說。

     “别這麼說!”他答道。

    “我知道,你會後悔的。

    你豈能在我面前表現得如此沒涵養,連我都不如呢?不過我不與你一般見識。

    ” “不跟我計較!”我鄙夷地說。

     “不錯,不過我也知道,這由不得你,”尤利亞答道。

    “出乎意料,你對經常跟你做朋友的人動了手。

    不管你如何,我都要跟你做朋友。

    ” 我們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說得很快,我說得很慢),必須把聲音放低,以免夜深人靜打擾他人,而這并未使我怒氣全消;雖然我漸漸冷靜下來了。

    我隻對他說,過去怎麼樣,我想見将來也會如此,不會出我所料;說完了,我就沖他把門一開,好像他是一顆大核桃,放在門那兒等着擠碎似的,出了那座宅第。

    他跟了上來。

     “你要清楚,考波菲爾,”他在我耳邊說,因為我沒回頭,“你這事辦得不完美”;我覺得他這話不假,從而使我更懊惱,“你能把這種行為看成勇敢嗎?能讓我不跟你計較嗎?我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我母親,也不想對其他人說。

    我決定不跟你計較。

    但我不明白,你怎麼情願對一個你深知是卑賤的人動起手來?” 我隻這樣覺得,我沒有他那樣如此的卑鄙就是了。

    他是特别了解我,簡直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要是他違背了我的意願,或者公開招惹了我的臭脾氣,那或許使我得到一絲絲真誠的寬慰,充分讓我認為我的舉止是恰當正确的。

    可惜他卻沒有按照我想像的那樣做,而隻把我放在慢火上小火慢炖,讓我煎熬了半夜或許這樣會讓我更有味道。

     第二天清晨,我懶洋洋地走出來,教堂的晨鐘同時伴随我的腳步節拍正當當敲響,他和他母親正在那兒悠閑散步。

    他漫不經心地跟我懶懶地打招呼,我也用我那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