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威克菲爾與希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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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害怕!再不然,那兩位斯潘婁小姐,完全就不是可以用這種方法和她們打交道的人!” “我覺得,特洛特烏德,”阿格妮絲回答我說,同時擡起頭來,用她那溫柔的目光望着我,“我如果處在你的地位,就不去想這些問題。

    隻想這樣做對不對,如果對,就這樣去做好啦。

    ” 于是聽完話後,我如釋重負開始起草那封信。

     我在一間散發着石灰氣味的新辦公室裡見到了希普,這間房子,是從園子裡劃出來一塊地蓋的;他一個人占用那間辦公室,在大堆的書籍和文件之間,顯得格外卑鄙。

    他用平時那種谄笑的神情和我打招呼,假裝沒從米考伯先生那裡聽說我來的消息。

    這種謊言,是騙不了我的。

    我同他一起到威克菲爾先生的屋子裡。

    隻見那個屋子,隻成了它前身的影子了:為了給他的新夥友的房間裡陳設,這裡的家具幾乎都搬空了。

    威克菲爾先生和我寒暄時,尤利亞就站在火爐前烤他的脊背,同時用他那瘦骨嶙峋的手刮他的下颏。

     “在這裡期間,就住我們這好嗎?”威克菲爾先生說,不過先看了尤利亞一眼,意思是要征求他的意見。

     “這兒有地方給我住嗎?”我說。

     “要是合适的話,考波菲爾,”尤利亞說,“要是适合的話,那我甘願把你原先住的那間屋子給你騰出來。

    ” “别這樣,”威克菲爾先生說。

    “不必讓你不方便,另外換一間屋子。

    另外還有一間屋子。

    ” “哦,”尤利亞把嘴一咧,說道,“我是多麼樂于把我那個屋子讓出來喲!” 為了幹脆利索,于是說定,我住另外那一間屋子。

    在晚飯前,我暫時同事務所的人告别,回到樓上。

     我本來希望,除了阿格妮絲,不要有别人在跟前。

    可希普老太太以各種借口坐在樓上,我隻能做順水人情。

     希普老太太感謝我并希望尤利亞好。

     我認為,他依然和過去一樣奸詐,所以我就回答她說,我看不出他有啥改變來。

     “哦,你認為他沒有什麼改變嗎?”希普老太太說。

    “那我這個卑賤的人,可就不能和你是一樣的說法了。

    你沒看出他瘦多了嗎?” “并不比平常更瘦。

    ”我回答她說。

     “你看不出來!”希普老太太說。

    “這得說是,你不是用一個當媽的眼光來看他的!” 她這個當媽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遇時,我看出來,她對兒子的那種疼愛。

     “你也沒看出來,他又瘦又老了嗎,威克菲爾小姐?”希普老太婆問道。

     “沒看出來,”阿格妮絲說道,一面安靜做她正做着的事,“你對他過于關心了。

    其實他很好。

    ” 希普老太太使勁兒抽一下鼻子,又繼續打她的毛線活兒。

     她手中的活兒一刻不停,她也一刻沒離開過我們。

    那天我到的比較早,在阿格妮絲的鼓勵下,我開始想我的那封信,而希普老太婆像女巫般打着毛線監守我和阿格妮絲。

     晚飯時,她仍然監守。

    飯後,她兒子來接班;等到隻剩下威克菲爾先生、他自己和我的時候,他就狡黠地斜眼瞅着我,一面渾身抽筋兒,直抽得我簡直忍受不了。

    回到客廳,希普老太婆讓阿格妮絲唱尤利最愛的歌,仿佛她專門為她兒子說話似的,因為她口中除了她兒子再無其他。

     看到這種被她們母女折騰的家,我很不安,就不曾睡下,第二天希普又監視我們一天。

     我連同阿格妮絲談十分鐘話的機會都沒有。

    信寫好了,幾乎沒能給她看一看。

    我向她提議,和我一起出外散散步;可是希普老太婆一次又一次叫嚷,說她的毛病更厲害了,要阿格妮絲行行好,待在家裡陪伴她。

    近黃昏時分,我獨自走出去,想盤算一下下一步該怎麼辦,同時想一想,繼續瞞着阿格妮絲,不把尤利亞在倫敦給我講的那些話告訴她,合不合情理;因為這件事,又開始讓我不安了。

     我走在通向拉姆斯蓋特的路上,就聽見背後有人呼喚我。

    我站住了,尤利亞·希普趕上來。

     “有何事?”我說。

     “你走得真快呀!”他說。

    “讓我趕得好苦呀。

    ” “你這要去哪?”我說。

     “我是來追你的,考波菲爾少爺,如果讓一個老相識和你一起散步的話。

    ”他說着,把身子扭了一下,立即跨到我身旁,和我一起走。

     “尤利亞。

    ”我沉默了一會,用盡可能客氣的語氣說。

     “考波菲爾少爺!”尤利亞說。

     “給你說真的吧,你也不用生氣,我出來散步,就是由于陪伴我的人太多了。

    ” 他斜着眼睛瞅了我一下,“你的意思是說,我媽陪伴你是多餘的。

    ” “是呀,一點不錯。

    ”我說。

     “啊!可是你要明白,我們很卑賤呀,”他回答。

    “既然我們了解自己卑賤,我們尤其要多加小心,不能讓不卑賤的人把我們擠到牆上去。

    在情場上,不管用啥計策,都是正當的啊,先生。

    ” 他把他那一雙大手舉到齊下颏的地方,一面搓着手,一面偷偷地冷笑;我覺得,他那副神情,人類中難尋匹俦,隻能說是一隻惡毒暴戾的猿猴。

     “你要明白,”他說,一面仍舊像以前那樣令人不快地兩手對搓,同時,對我搖頭,“你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情敵,考波菲爾少爺。

    你永遠是我的情敵,這你是明白的。

    ”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