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米考伯先生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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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塔夫林》。

    (唱的聲音低弱、細小而平淡,就像我記憶中初次見她時喝的啤酒那樣淡而無味。

    )當年米考伯太太待在閨中,就曾以這兩首民謠名聞遐迩。

    米考伯先生告訴我們,他在她娘家聽她唱第一首歌時,就被她迷住了;聽她唱第二首歌,便下定決心,要得到這個女人。

     米考伯太太站起身,摘下便帽包進那張白不呲咧的牛皮紙裡,戴上軟帽,這時十一點左右了。

    米考伯先生乘特拉德爾斯穿外套時,偷偷塞給我一封信,囑咐我有空的時候看一看。

    米考伯先生領着太太走在前頭,特拉德爾斯跟在後頭,于是我也趁拿着蠟燭照他們下樓的機會,把特拉德爾斯留在樓梯口待了一會兒。

     “特拉德爾斯,”我說,“米考伯先生這個人,特可憐的,但沒有壞心眼;不過,我要是你,我就不把任何東西借給他。

    ” “我親愛的考波菲爾,”特拉德爾斯微笑着說,“我一無所有,沒什麼可借。

    ” “你不是有名有姓麼。

    ”我說。

     “哦,你說那也是可借的東西嗎?”特拉德爾斯回答。

     “當然是啦。

    ” “哦!”特拉德爾斯說。

    “不錯,當然是!我很感激你,考波菲爾;不過——怕我已經把這個借給他了。

    ” “是在他說的那個可作投資的借據上借給他的嗎?”我問。

     “不是,”特拉德爾斯說,“不是在那上面借給他的。

    那個借據我今天才第一次聽他說起。

    我想過,他十有八九會在回家路上提出那一種。

    是另外的一種。

    ” “希望不出差錯。

    ”我說。

     “希望不會,”特拉德爾斯說道。

    “我想不會,因為他前些天告訴我,那是有保證的。

    ” 在這時,米考伯先生擡起頭來,朝我們站的地方看着,我把我的勸誡重複一遍。

    特拉德爾斯道謝一聲,下樓去了。

    我見他提着紙包、攙扶着米考伯太太的和善态度,深深為他擔憂。

    我怕他就要被人家牽進金融市場了。

     我回到我的火爐前,回想特拉德爾斯這個人的性格和平時我同他相處的情景,突然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直奔樓上而來。

    開始我還以為是特拉德爾斯返回來取米考伯太太忘下的東西,後來才聽出是斯蒂爾福思的腳步聲。

    我感覺心髒劇烈跳動,血液沖上我的臉。

     我記得阿格妮絲說的話,她從沒離開過我在心頭供養她的那座聖殿——假如我可以這樣說的話——我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起,就一直把她供在那兒。

    可是,斯蒂爾福思一走進來,伸出手站在我的面前,曾經落于他身上的陰影頓時變為光明,我也因懷疑過我如此真心愛戴的人而感到惶惑和羞愧。

    我對她的愛沒有減少;仍然把她視為生命中呵護我的、慈愛的吉星善神;我隻責怪我自己冤枉了斯蒂爾福思,而不責怪她。

    如果我知道用什麼和怎麼樣贖我的罪愆,我一定向他謝罪。

     “怎麼啦,雛菊,我的老朋友,怎麼發起呆來啦!”斯蒂爾福思熱烈地握過我的手,笑着說。

    “我又碰上你宴客了,你這個巴力斯人!我相信,民法博士協會的這些人是城裡最會開心作樂的人,我們這些牛津人,相形之下,便微不足道了。

    ”他坐在我對面剛才米考伯太太坐過的沙發上,把火撥旺,用他那明亮的眼睛看我的房間。

     “我一看見你,是那麼吃驚,”我說,并把我的全部熱情拿出來歡迎他,“連向你問好的力氣都沒有啦,斯蒂爾福思。

    ” “就像蘇格蘭人說的那樣,害眼的人見了我,心明眼亮,”斯蒂爾福思回答說。

    “看見你精神的樣子,雛菊,也是一樣。

    你好嗎?我的酒神的門徒?” “我很好,”我說;“今天晚上可不是大擺酒宴,我隻宴請了三位客人。

    ” “這些人我在街上都遇見了,他們都大聲誇你的好處呢,”斯蒂爾福思回答說。

    “那位穿馬褲的朋友是什麼人?” 我三言兩語概述了米考伯先生給我的好印象。

     “你猜,我另外一位朋友是誰?”我問他。

     “不知道,”斯蒂爾福思說,“不會是一個讨人厭的家夥吧?我感覺他有點兒像。

    ” “特拉德爾斯。

    ”我得意地回答。

     “他是什麼人?”斯蒂爾福思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不記得特拉德爾斯嗎?就是在塞勒姆學堂和我們住在一個寝室的特拉德爾斯呀?” “哦!是那個家夥!”斯蒂爾福思說道。

    “他還像以前一樣脆弱嗎?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把他揀來的?” 我把特拉德爾斯贊揚了一番,因為我感覺斯蒂爾福思很瞧不起他。

    說過之後就把那個話題岔開,問我能否給他弄點什麼東西吃?在這談話期間,如果他不是那樣高興地說話,就是懶洋洋地坐在那裡,我發現,在我從櫥櫃裡往外拿吃的時候,他在那兒敲打煤塊。

     “嘿!雛菊,這真是國王的盛筵!”他忽然開口叫道,坐到桌旁。

    “我可要美餐一頓了,因為我是從雅茅斯來。

    ” “我還當你是從牛津來的呢?”我說道。

     “不是,”斯蒂爾福思回答說。

    “我在海上漂蕩來着——比在牛津更好玩兒。

    ” “利蒂默今天到這兒來打聽你來着,”我說,“我還當你是在牛津呢;不過,我想,他的确不曾那樣說。

    ” “利蒂默是個大笨蛋,卻跑到這兒來找我來了。

    ”斯蒂爾福思愉快地倒出一杯酒,為我幹。

    “不過,你如果能夠摸透他這個人的心思,雛菊,你就成為我輩當中最聰明的人了。

    ” “的确,”我說,“這麼說,你是一直待在雅茅斯啦,斯蒂爾福思!”我很想知道那裡的一切情況。

    “你在那兒住了多久?” “沒多久,”他回答。

    “不過漂蕩了十來天。

    ” “他們那兒的人都好嗎?當然,小愛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