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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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說,說明你對我那可憐的傑克·莫爾登了解得太少。

    ” “媽媽!”斯特朗太太說。

     “安妮,我親愛的,”她媽媽回答,“我隻說一遍:我求你,除非你證明我的話有理,否則就别跟我打岔。

    你跟我一樣明白,你表哥這個人,他肯定不會打算推翻博士的計劃。

    ” “是威克菲爾的計劃,”博士說“我的意思是說,這個計劃是我們兩個為他策劃的。

    我說過,可以在國内,也可以在國外。

    ” “我隻說過,在國外,”威克菲爾先生補充說。

    “我就是把他打發到國外去的主謀人,這個責任由我來負。

    ” “哦,别提什麼責任的話了!”老兵說道。

    “親愛的威克菲爾先生,我們知道,一切都是往最好處安排,出于最善良的好心。

    可是,假如我那個親愛的孩子在那裡生存不下,他甯肯死在那裡,也不推翻博士的計劃。

    我了解他。

    ” “喔,喔,夫人,”博士高興地說,“對我的計劃,我并不發表建議。

    我可以把計劃推翻。

    我可以做别的安排。

    假如傑克·莫爾登因身體不好回國,就肯定不能讓他再回去,肯定得想法給他在國内安排一個适當差使。

    ” 博士這番慷慨陳詞,馬卡太太聽了很高興(不屑說,這番話大大出乎她意料和預期之外),于是急忙說這正是博士的為人,這一套做完,又責罵她的女兒,說為了她的原因,博士對她兒時小夥伴卻沒有感激的表示;然後,又向我們介紹了她家族的詳情,并說應該幫助這些人在社會上立足。

     這段時間裡,她的女兒安妮沒開口說話。

    這段時間裡,她一直坐在威克菲爾先生的女兒旁邊,威克菲爾先生一直看着她。

    在我看來,他肯定想不到會有人注意他,所以就把注意力集中在安妮身上,他開口了;他問傑克·莫爾登先生究竟在信上寫了些什麼與他自己有關的話,那封信是寫給誰的。

     “你看,這不是嗎!”馬卡姆太太說着從壁爐擱闆上拿下一封信來,“那個親愛的孩子,對博士本人說,——在哪兒哪?哦!是在這兒——‘很抱歉,我必須告訴你,我的健康受到損害,我看還是暫時回國小住一時,除此沒有恢複健康的希望了。

    ’這不是寫得很清楚嗎?可憐的孩子!給安妮的信上寫得就更清楚了。

    安妮,你把那封信再給我看一看。

    ” “這會兒别看啦,媽媽。

    ”她懇求說。

     “我親愛的,你這個人,”她母親回答,“關于你家裡的人應享受的權利,可能是最拿着不當回事的了。

    若不是我親自跟你要,我覺得,我們就永遠也别想知道來過那麼一封信。

    這能說得上是和斯特朗博士一條心嗎,我親愛的孩子?我沒想到你會這樣,你應該更懂事呀。

    ” 她女兒急忙,把信拿出來;遞給那位老太太,其實,她并不情願。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看,”馬卡姆太太說着,戴起眼鏡,“那一段在哪兒?‘我想起舊日時光,我最親愛的安妮’——等等,等等——不是這一段兒。

    ‘那位和藹可親的老博士’——這是誰?天哪,安妮,你表哥寫得字多潦草,我多糊塗呀!當然是‘老博士’啦。

    啊!确實和藹可親!”她念到這兒,又停下來,吻她那把扇子,看着我們。

    “好啦,找到了。

    ‘你聽我講這種話,安妮,或許并不感到奇怪,’——驚奇?不會,因為她知道,他的身體從來都不壯實嘛;我念到哪裡啦?——‘我在這個遠離故國的地方受了這麼多罪,所以我準備不顧一切離開這個地方;假如可能,先請病假;病假不準,我就辭職不幹了。

    我在這兒受過的罪,實在無法忍受。

    ’若不是有這位世上最好的人迅速采取行動,我連想都不敢想了。

    ”馬卡姆太太,表示感激,把信疊起來。

     盡管那老太太看着威克菲爾先生,仿佛要求他對這消息發表見解,但他沉默不語,隻是默默地坐着,看着地面。

    我們又談起别的話題。

    過了一會兒,威克菲爾先生依然是沉默不語;也很少擡起頭。

     博士特别喜歡音樂。

    阿格尼絲和斯特朗太太唱歌,很動聽。

    她們時而合唱,時而二部輪唱,我們算是開了個小小的音樂會。

    可是,我發現了兩種情況:第一種是,安妮雖很快恢複了平靜,但是他和威克菲爾先生有一種隔膜,将他們完全分開;第二種是,威克菲爾先生并不喜歡阿格尼絲跟安妮那樣親熱,一直不安地看着。

    此時,我應該承認,在莫爾登先生離别的那天晚上我看到的情況,現在第一次帶着我前所未覺的新的意義,在我腦子裡出現,讓我不安心。

    她臉上那種天真的美麗,在我看來,不再是那樣天真;我不再相信我再看一看她身旁的阿格尼絲,想到阿格尼絲是那麼真誠、善良,我心想:她們的友誼,是不般配的友誼。

     可是,阿格尼絲在這友誼中很快樂,最後發生了一件小事,我現在還記得。

    她們兩個互相告别,阿格尼絲準備擁抱和親吻斯特朗太太,這時,威克菲爾先生站到她們兩人之間,仿佛完全出于無意似的,馬上把阿格尼絲拽走了。

    于是,仿佛中間一段時間都被删除了,我好像又回到莫爾登先生離别的那個夜晚,仍然伫立于門前,看着斯特朗太太與莫爾登先生相見的表情。

     我說不清楚,那副表情到底給我留下了什麼印象,每當想起她來的時候,無法将那副表情與她本人分開,沒辦法再度喚起我對她那純真質樸之美的記憶。

    回到家裡,那副表情仍然在我腦子裡。

    我離開博士的住宅時,好像看見房頂上籠罩着一片陰雲。

    我對博士的所懷的一片崇敬之情,現在摻雜了一些憎恨之情。

    一場劫難的陰影來了,一種奇恥大辱将要成形,二者像兩塊污漬,玷污了我童年學習、遊戲的那一片淨土,使那個地方變作一片穢土,這情景讓人目不忍睹。

     可是,第二天早晨,我就得與阿格尼絲那座古老房子道别了;這件事占據了我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