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姨婆作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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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看見姨婆一個人坐在早餐桌前,在想心事,她想得那樣出神,我進了屋子,才打斷了她的沉思。

    我想,她肯定是在考慮我的問題,因此就更急于聽她對我的事做了什麼決定。

    可是,我不敢把我急切的心情表露出來,怕惹她生氣。

     可我的眼睛卻不像舌頭那樣聽話,在吃早餐時,它們老被吸引到姨婆身上。

    吃完早餐,姨婆靠在椅背上,安閑地看我,她目不轉睛地看個不停,直看得我手足無措。

     “聽我說!”過了好久,姨婆突然說道。

     我擡起頭,畢恭畢敬地迎接她那犀利光亮的目光。

     “我給他寫了一封信。

    ”我姨婆說。

     “給——!” “給你的繼父,”我姨婆說。

    “我給他寫了一封信,讓他當回事來辦,不然我可要跟他鬧翻了。

    ” “他知道我在哪兒嗎,姨婆?”我不安地問。

     “我告訴他啦。

    ”姨婆點點頭,說。

     “你是不是——要把我——交給他?”我吞吞吐吐地說。

     “嗯,”我姨婆說。

    “這得看情況。

    ” “哦!要是我必須回到摩德斯通那兒不可,”我喊叫起來,“我可就真沒辦法了!” “現在什麼事兒都說不清,”我姨婆說着,連連搖頭。

    “我隻能說,什麼事兒都說不清。

    這得看情況。

    ” 聽了這番話,我心裡涼了半截,變得垂頭喪氣,沒情沒緒。

     “我讓你上樓去,”姨婆說,“代我向迪克先生問好,我想知道他的呈文寫得怎麼樣了。

    ” 我站起身,準備去執行這項命令。

     “我想,”我姨婆眯着眼睛看着我,說,“你認為用迪克這個名字稱呼尊敬嗎?” “我昨天認為用這個名字稱呼他有點不尊敬。

    ”我實話說了。

     “你不要以為,他連個長莊重點的名字也沒有,”我姨婆帶着氣傲的神态說。

    “巴布勒——理查德·巴布勒先生——這才是他的真實姓名。

    ” 我認為年輕人應該謙虛,不該對長者那樣随便,所以說,最好稱呼他的全名,可是話還沒出口,隻聽姨婆繼續說道: “但是,你可别叫他這個名字。

    因為他怕聽到這個名字。

    這是他的怪僻;實際上,我倒認為也不怪;他在這兒叫迪克,不管走到哪裡都叫迪克——所以,你可要小心,我的孩子,除了叫他迪克,不許叫他别的名字。

    ” 我答應了,就上樓去了;邊走,邊想,剛才下樓時我看見他在寫那呈文,假如他用同樣速度寫下去,到這時候就寫得差不多了。

    我進了他的屋子,見他手仍在奮筆疾書。

    他專注于他的呈文,因之在他感覺我進來時,我得以觀察了放在牆角裡的一隻大風筝、一卷一卷的手稿、一支一支的筆,最讓人注意的是那大量的墨水(他足有一打墨水瓶,每瓶可盛一加倫)。

     “哈!我的太陽神!”迪克先生放下筆,說道。

    “世界現在怎樣了?我跟你說,”他降低聲音補充說,“這話我原本不想說,不過這是一個——”說着,他讓我走近,貼近我耳邊說——“這是個瘋狂的世界。

    跟瘋人院一樣瘋狂呀,孩子!”迪克先生說着,從桌上拿起一隻圓盒子,聞了一下,大笑起來。

     我不敢在這個問題上發表建議,隻說了我的使命。

     “喔,”迪克先生回答說,“替我向她問好。

    ——我認為,我已經起了個頭兒。

    ”他用手摸了一下他那花白的頭發,信心不足地看了一眼他的手稿。

    “你上過學嗎?” “上過,先生,”我答道;“長過很短的時間。

    ” “你記得查理是哪一年讓人給砍掉頭的嗎?”迪克先生說着,熱切地看着我,拿起筆,打算把我說的時間記下來。

     我說,我記得在一六四九年發生的。

     “噢,”迪克先生帶着猶豫的神氣看着我,說道。

    “書上是這樣說的;可我不明白這怎麼可能。

    因為,既然它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麼,他身邊的人為什麼砍掉他的腦袋後,把他腦袋裡的難題錯放進我的腦袋呢?” 這一問,問得我無話可說。

     “真奇怪,”迪克先生傷心地看他的手稿,“我永遠也弄不明白這個問題。

    不過,沒事!”他又打起精神,興奮地說,“有的是時間!代我向貝齊·特羅特烏德小姐問好,說我這裡進展順利。

    ” 我準備出門,他讓我看那隻風筝。

     “你看這隻風筝好看嗎?”他說。

     我說很好看。

    我當時想,那個玩意兒最少有七英尺高。

     “這是我自己做的。

    有時間,咱們一塊兒去放風筝,”迪克先生說道。

    “你看見這個沒有?” 他指給我看風筝上糊的紙,糊的都是他的手稿,寫得很密,但是清晰可讀,我看的時候,我認為有地方提到了查理一世的腦袋問題。

     “風筝線很多哪,”迪克先生說,“風筝飛上天,飛到很遠的地方。

    這就是我宣傳這些事實的辦法。

    它們會落到什麼地方我不知道。

    這得看情況,比如說風向呀,等等;那隻好讓它去了。

    ” 他慈祥地看着我,由此我斷定他在跟我開玩笑。

    于是我笑起來,他也笑了,我們離别的時候,成了好朋友。

     “孩子,”我到樓下,姨婆對我說,“迪克先生今天早晨怎麼樣?” 我對她說,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