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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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傷心。

    ” “像一頭熊那樣固執!”摩德斯通小姐說。

     我低着頭,站着一動不動。

     “大衛,聽我說,”摩德斯通先生說。

    “各種各樣的壞脾氣裡固執、倔強是最壞的了。

    ” “有這種壞脾氣的孩子,我見過很多,”他姐姐說,“可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我想,親愛的克拉拉,你也能看出一點兒來吧?” “對不起,親愛的簡,”我母親說,“你了解大衛嗎?” “如果我不了解這個孩子,或任何别的孩子,”摩德斯通小姐說,“我真該為自己臉紅了,克拉拉。

    我不敢說是閱曆特别深,但是普通的人情事理,我還懂得點兒吧。

    ” “的确,我親愛的簡,”我母親回答說,“你的理解力是很強的——” “啊,得啦!快别這麼說,克拉拉!”摩德斯通小姐火氣沖沖打斷我母親的話。

     “的确是這樣呢,”我母親說,“并且大夥兒都這樣說。

    再說,我在許多方面從你這種理解力得到很多好處呢——” “就算我不了解那個孩子,克拉拉,”摩德斯通小姐說,“我們同意,我對那個孩子根本不了解。

    可我兄弟的觀察力總可以把那孩子的性格看清楚了吧。

    我沒說錯的話,他剛才說的就是這個,可讓我們把他的話打斷了——這樣不禮貌吧。

    ” “讓我看,克拉拉,”摩德斯通先生用嚴厲的口氣說道,“關于這個問題,有些人比你看得更正确。

    ” “愛德華,”我母親說,“在所有的問題上,你們的見解都比我的高明,我是瞎說一通罷了。

    ” “你隻是說了些簡單的話,”他回答說。

    “以後可不要這樣啦,我親愛的克拉拉。

    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 “我剛才說,大衛,我看到你的性格那樣固執,”摩德斯通先生看着我,說道,“我很傷心。

    我不能看着這樣在我面前發展,而不去改正。

    大少爺你得想法把這脾氣改了才行。

    我們也得想法讓你改了。

    ” “對不起,先生,”我吞吞吐吐地說。

    “自從我回來的那一天起,我就沒固執呀。

    ” “大少爺,不要來掩飾了!”他的态度很兇猛,我看到我母親把她的手伸出來,好像要把我和摩德斯通先生拉開似的。

    “就因為你脾氣固執,你才在你自己的屋子裡去。

    你死守着你那間屋子。

    我告訴你,我要求你待在這兒,不許待在那兒。

    還有,我要求你在這兒聽話。

    我的脾氣你知道,大衛。

    我說到做到。

    ” 摩德斯通小姐咯咯地笑了一聲。

     你必須聽我的。

     “還有一件事,”他說。

    “我注意到:你總是跟那些下等人瞎混。

    我告訴你,我不準你跟仆人們打交道。

    你在很多地方都要改正,可你在廚房裡是學不出好來的。

    我先不說那個女人——因為你,克拉拉,”他說到這兒,轉向我母親,聲音壓低了,“因為多年和她相處,對她偏愛,卻也看不出她的缺點,到現在,還護着她。

    ” “真是糊塗到了極點!”摩德斯通小姐喊道。

     “我隻這樣說,”摩德斯通先生接着說,這可是沖着我來了:“我不同意你跟佩戈蒂那個女人瞎混,以後也不許那樣。

    大衛,你聽着,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你要照我的話做,不然後果你很明白。

    ” 我很清楚他的話,于是乖乖的聽他的話,每天過的很無聊。

     我是多麼受的拘束啊!我在那裡坐着一動也不敢動,因為隻要動一下,摩德斯通小姐就要說我;眼皮都不敢擡,隻要擡一下,她就要說我哭喪着臉,總之借這事情再罵我一通。

    這種日子真的令人難以忍受。

     在寒冷的冬天,我一個人在小路上散步,不管走到哪裡,都擺脫不掉摩德斯通姐弟壓在我心頭的煩惱:那是我時刻肩負的重擔,這樣去散步,該是多麼難受啊! 吃飯時我總認為自己是多餘的,這樣在沉默和不安吃飯,味道能好嗎? 晚上,點起蠟燭,我不情願也得找點事兒做,這是什麼樣的晚上啊! 盡管我格外注意,還是不停地打哈欠、打盹兒,我很少開口,偶爾說一兩句話,也沒人回答,沒人來搭理我,我對每個人礙手礙腳,我多麼像一片空白啊!當我聽見摩德斯通小姐,讓我趕快去睡覺時,我是覺得非常的輕松! 假期就這樣過去,終于有一天摩德斯通小姐說,“今天總算劃掉最後一天了!”于是給我喝了假期中的最後一杯茶。

     我不再因離家而難過,因為我已經陷入一種無知狀态。

    但我也正在清醒,盼望見到斯蒂爾福斯。

    巴吉斯先生又一次來到栅欄門口;我母親和我告别時,摩德斯通小姐用那警告的聲音說,“克拉拉!” 我吻母親和我的小弟弟,那時心裡是很傷心的;但我并不為離開家而遺憾,因為每天都有一條鴻溝橫于我們母子之間,每天我們都是相距很遠。

    盡管我母親擁抱了我,可活在我心中的,并不是那擁抱,而是擁抱之後的回憶。

     我上了馬車,忽聽得她在叫我。

    我向車外看,看見她自己站立在栅欄門前,雙手把那個小嬰孩高高舉起讓我看。

    那天,特别冷,她舉着嬰兒,熱切地看着我,她的頭發沒有一絲飄動,她的衣褶也沒有一條紊亂。

     我就這樣離開了她。

    回到學堂,我在睡夢中,看到的她依然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