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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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蒂喊叫起來。

     我母親抓起她的手,說道:“不要丢下我,佩戈蒂。

    ” “我不會離開你,我的寶貝兒?”佩戈蒂喊着說。

    “任何時候也不會丢下你不管呀。

    ” 我母親除了對她表示感謝而外,沒說别的話。

    佩戈蒂以她獨有的那種講話方式,繼續往下說。

     “我丢下你?我想我還了解我自己吧。

    佩戈蒂把你丢下?我倒要看看她做得出這種事來嗎!決做不出這種事來,”佩戈蒂搖着頭說,“我親愛的,她決做不出那種事來。

    要是我老了,連說話都沒勁兒了,沒一點兒用處了,挑毛病都不值得挑了,到那時候,我就去找我的大衛,請求他收留我。

    ” “那時候,佩戈蒂,”我說,“我一定高興見你。

    ” “我的寶貝!”佩戈蒂喊道。

    “我知道你一定會那樣的!” 我們進了客廳圍爐而坐,談得非常快樂。

    我告訴她們,克裡克爾先生多麼兇暴,她們聽了,都替我難過。

    我告訴她們,斯蒂爾福思這個人待我很好,佩戈蒂聽了就說,她走幾十裡地去看他都願意。

    小嬰孩醒着的時候,我抱起他來,親切地逗弄他。

    他睡着的時候,我就輕輕溜到母親身邊。

     我們這樣坐着,我想,我從沒離開過家;我想在我記憶中的東西,除了我母親、佩戈蒂和我而外,沒有一件是真的。

     佩戈蒂趁爐火亮的時候補一隻長統襪子,我想不出來,佩戈蒂老在補的這些襪子都是誰的,這些需要補的襪子來自什麼地方。

    從我的嬰兒時期她好像就一直做這種針線活兒,從沒做過别的活兒。

     “我不明白,”佩戈蒂說,——有時她會為你根本想不到的事煩惱——“大衛的姨婆怎麼樣了?” “天哪,佩戈蒂!”我母親正想心事,聽見這話,說道,“你說什麼胡話!” “是胡話嗎,太太,我真的是不明白。

    ”佩戈蒂說。

     “你怎麼就想起這個人來了?”我母親問道。

    “世界上沒别的人想了嗎?” “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佩戈蒂說,“可能是我的腦子太笨的原因吧。

    ” “你真可笑,佩戈蒂,”我母親回答說。

    “聽語氣好像你還想讓她再來一趟。

    ” “哎呀,别再來了!”佩戈蒂喊叫起來。

     “那麼,你就别談這種叫人心裡不快樂的話吧,”我母親說。

    “貝齊小姐是在她海邊上那所房子裡關起門過日子了,不管怎麼樣,她是不會再來打攪我們啦。

    ” “當然不會!”佩戈蒂一邊想,一邊說,“她決不會再來打攪我們——不過,我想着,要是她死的時候,會不會給大衛留下點什麼呢?” “哎呀,佩戈蒂!”我母親回答說;“你好糊塗呀!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可憐的孩子一下生,就因為是個小子,才把她給得罪啦!” “我想,到了這陣子,她可能不再跟孩子計較了吧?”佩戈蒂兒說。

     “為什麼她不給孩子計較呢?”我母親厲聲問道。

     “我是說,他已經有了個小弟弟呀。

    ”佩戈蒂說。

     我母親一聽這話,哭了起來說。

     “難道搖籃裡這個無辜的可憐小東西作踐了你!”她說。

    “你最好還是去嫁給那個趕馬車的巴吉斯吧。

    ” “我如果去了,摩德斯通小姐就稱心如意了。

    ”佩戈蒂說。

     “你的心可真壞呀,佩戈蒂!”我母親應聲說。

    “你連摩德斯通小姐都妒忌起來了,你可真可笑。

    你明明知道,她替我管家完全是出于好心好意呀!這你是知道的——你清清楚楚知道的呀,佩戈蒂!” 佩戈蒂隻說了一句,好像是說,“誰稀罕她那份好心好意!”;接着又說了一句,意思是,“這好心好意也未免有點兒太過分了吧!”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母親說。

    “我理解你,佩戈蒂,完全理解。

    你也知道我理解你,可我奇怪你怎麼不臉紅呢。

    咱們一條條地說。

    現在要談的是摩德斯通小姐,這個問題你躲不開。

    你沒聽她說了一遍又一遍,說我沒有算計,還有太——太——太” “太漂亮。

    ”佩戈蒂提醒說。

     “對啦,”我母親應聲說,“是太漂亮。

    如果她說出這種話,這能怨我嗎?” “我沒說怨你呀。

    ”佩戈蒂說。

     “是沒說怨我,希望如此!”我母親回答。

    “難道你沒聽見她說,她認為我不能勝任家務操勞,才來免除我的負擔的嗎?既然這樣,你能說她不忠心耿耿嗎?” “我從來沒這麼說她。

    ”佩戈蒂說。

     “你就是會瞎說,佩戈蒂,”我母親回答。

    “還有,你一談起摩德斯通先生的好心好意——” “我沒談過摩德斯通先生的好心好意。

    ”佩戈蒂說。

     “你是沒直接談過,”我母親說,“你也知道我理解你。

    你談起摩德斯通先生的好心好意,假裝着看不起這種好心好意(因為我不相信你會打心裡真看不起,佩戈蒂),其實你和我一樣相信,他的好意是真誠的,做的每件事都用心良苦。

    ” 佩戈蒂坐在那兒,下巴頂着襪跟兒,看着爐火,不說話了。

     “好啦,佩戈蒂,”我母親緩和了語氣,說道,“咱們不要争吵啦,我受不了。

    如果說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真正的朋友,我知道,你就是我真正的朋友。

    自從考波菲爾先生第一次帶我回家、你到大門口接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