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遣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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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

     “哎呀,”他說,“看來東西不少,是嗎?” “是不少。

    ”我微笑着回答。

    見他那麼高興,我也覺得很開心。

     “昨天來了一位先生,”他說道,“一位紳士,名叫托普索亞——你認識他嗎?” “不認識,”我怯生生地說,“我可沒那麼榮幸——” “他來這兒了,”堂倌望着酒杯說,“要了一杯這樣的麥酒——我勸他别要,他非要不可——喝後,躺到地上死啦。

    這種陳年老酒他壓根就不該要。

    ” 我聽了這件事,吓了一跳,就說,我還是喝點兒水吧。

     “喏,你要知道,我們這兒的人要了東西不可以剩下。

    不過,我可以替你喝。

    我喝慣啦,要是一口喝下去,我想不會出事的。

    要我替你喝呀?” 我回答說,隻要你喝下去沒事,你幫我喝了,我很感激你。

    于是他就喝了下去沒一點事,比剛才還精神呢。

     “這兒是什麼呀?”他把叉子伸進我的盤子裡,問道。

    “是排骨嗎?” “是排骨。

    ”我說。

     “哎呀,太好啦!”他喊道,“我還以為那不是排骨呢。

    要想解這股酒勁兒,用排骨就可以了!我真幸運!” 于是他拿起一塊排骨抓起一隻土豆,大吃起來,等這份又吃完了,他給我端來一份布丁。

    有好一會兒他好像有什麼心事,心神不定。

     “餡兒餅味道好嗎?”他說。

     “這是布丁。

    ”我回答。

     “布丁!”他大喊道。

    “哦,天哪!還真是布丁哪!”他又湊近點兒看了看。

    “你不是說那是蛋奶布丁吧?” “是蛋奶布丁。

    ” “喲,還真是蛋奶布丁,”他說着便拿起一把湯勺。

    “我就是愛吃蛋奶布丁!我的運氣真好。

    來,小家夥,咱們比賽,看誰吃的多。

    ” 當然是那個堂倌吃的多。

    我怎能比得過他的湯勺,布丁吃完,他笑了起來。

     我見他那樣平易近人,就趁這個機會向他要信紙和筆墨,給佩戈蒂寫信。

    他馬上就把我要的東西拿來,在我寫的時候,他還站在我身後,看着我寫。

    寫完信,他便問我去哪裡上學。

     我說“去倫敦附近”,因為我隻知道這一點。

     “哎呀!”他傷心地說,“我真為這事兒難過。

    ” “為什麼?”我問道。

     “哦!天哪!那就是他們弄斷一個小孩子的肋骨的學校呵。

    你多大了?” 我說我八歲多點,九歲不到。

     “對,就是你這麼大,”他說。

     打斷了我們的話題。

     院子裡響起了驿車的号角聲,“請問我該給堂倌多少錢才對呢?”我紅着臉說。

     最後我給他幾個便士就上車走了。

     我發現大家都認為那份飯菜是我獨自個吃了,這可真叫我不好意思。

    我之所以能發現這一點,是因為我聽見那個女人對管車的人說,“喬治,對那個孩子多操點心哪,恐怕他會漲破肚皮呢!”同時,又看見女仆們都圍過來,一邊看我,一邊笑,說我是個小怪物。

    我那位不幸的堂倌朋友,恢複了常态,精神勃勃,看到這種情況,跟人們一齊起哄。

     我們下午三點從雅茅斯出發,預計第二天上午八點左右到達倫敦。

    車從一個村莊穿行而過時,我便想像農舍裡是什麼樣子,人們都在做什麼;男孩子們跟在車後奔跑,攀到車上,抓着車悠蕩一會兒,這時我猜測,他們難道也沒有父親,難道在家裡也不快活?我想了很多,然後就是想我們要去的那個地方。

     太陽終于出來了,我的旅伴們睡得舒服了一點。

    他們這一夜,鼾聲如雷,嗝聲不斷,睡眠之困苦簡直難以想像。

    太陽升高了,他們一個一個地醒來。

    但人人都說自己沒有睡過,誰如果說他睡了,他便特别生氣。

    這種情況,我聽了,感到疑惑,就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不明白。

    我不明白,在人類所有的弱點中,為什麼我們最不甘心承認的弱點,竟是在車裡睡覺這件事呢。

     遠遠望去,倫敦真是個令人驚奇的地方,我相信,我所喜愛的那些英雄們的驚心動魄的悲喜劇都在那兒扮演着;在我的想像中,那兒比世界其他城市有更多的奇觀、更多的罪惡。

    我們慢慢接近倫敦,并按照原計劃我們要去的白聖堂區一家客店。

    那家客店究竟是叫藍牛,還是叫藍豬,我記不清了,隻記得是叫藍什麼來着,我們驿車後背上就畫着它的招牌哪。

     下車的時候,管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