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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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你——這話什麼意思?”母親吞吞吐吐地說。

     “我是說,管理家務一類的事你會不會?” “我恐怕不大會,”母親回答說,“考波菲爾先生可以教給我——” “他會很多的!”貝齊小姐說。

     “——我希望我能多學會點兒,因為我很好學,他又耐心教。

    要不是他離開我——”母親說到這兒,又哭起來。

     “行啦!行啦!”貝齊小姐說。

     “——我和考波菲爾先生每天晚上結算賬本。

    ”母親說完這話,又哭不成聲。

     “行啦!行啦!”貝齊小姐說,“别哭了。

    ” “我敢說,在這一方面我們有着相同的看法,”母親說着,又哭了起來。

     “你别這樣了,會生病的,”貝齊小姐說,“行啦,别哭了。

    ” 貝齊小姐的勸解,讓我母親平靜了下來。

     “大衛用他積蓄的錢買了一份年金,”停了一會兒,貝齊小姐說,“他是怎麼給你安排的?” “考波菲爾先生,”我母親說,這時候她說話非常費力。

    “為我想的很周到,對我特别體貼。

    每年有一百零五鎊。

    ” “才一百零五鎊,”姨婆說,“他那個人,很有可能做得比這更糟。

    ” 因為我母親當時的狀況,已經很難受了。

    所以佩戈蒂進了屋子,一眼就看出我母親多麼難受——其實,如果剛才屋子裡亮一點兒,貝齊小姐早該看出來了。

    佩戈蒂急忙把我母親攙扶到樓上卧室裡,馬上讓她侄子哈姆·佩戈蒂去請醫生和護士(好幾天來,她瞞着我母親,把她侄子藏在我家裡,專為緊急關頭,聽候差遣。

    ) 這些醫務人員,沒幾分鐘就到了。

    他們看見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太,冷靜地坐在那裡。

     醫生到樓上看過了母親,又下了樓。

    齊利普先生把頭歪向一邊,溫和柔順地看着我姨婆,鞠了一個躬,又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問道:“耳朵哪裡不舒服嗎?” “什麼!”我的姨婆說着,把一隻耳朵裡的棉花拽出來。

     姨婆這種舉動,讓齊利普先生感到很吃驚。

    這是他後來對我母親說的。

    而當時他還能保持鎮定。

    不過他又和顔悅色地重複問了一遍: “耳朵哪裡不舒服嗎?” “瞎說!”我姨婆說着,又把棉花塞進耳朵裡了。

     齊利普先生感到很尴尬就坐下來望着我姨婆,我姨婆就坐在那兒對着爐火發呆。

    這樣一直坐到樓上又叫他的時候。

    他上樓去了一刻鐘工夫,又回到樓下。

     “呃?”我姨婆問,同時把沖着他的那隻耳朵裡塞的棉花取出來。

     “呃,太太,”齊利普先生回答說,“這種事得慢慢來,太太不能着急!” “呸——!”我的姨婆說。

    說完了,又把棉花塞進耳朵裡。

     一點不錯,一點不錯——後來齊利普先生對我母親說——他當時真有點給我姨婆吓懵了。

    即使這樣,他仍然坐在那裡看着她,大約看了兩個小時;她呢,就坐在那兒,對着爐火發呆,一直到樓上又叫他的時候。

    他去了一會兒,又回到客廳。

     “呃?”我姨婆又把靠醫生那面那隻耳朵裡塞的棉花取出來,問道。

     “呃,太太,”齊利普先生回答說,“這種事兒太太不能着急的!” “呀——呀——呀!”我的姨婆說。

    說的時候,對着齊利普先生龇着牙,咧着嘴,這可真叫他沒法忍受了。

    于是他甯肯跑到樓梯那兒,一直坐到樓上又叫他的時候。

     過了一個小時,他高興的對姨婆說:“我可以向你道喜啦”! “道什麼喜?”姨婆厲聲問道。

     齊利普先生看到我姨婆的态度還是那樣冷淡,心裡又慌了;為了讓她平靜下來,他就向她鞠了個躬,笑着說:“太太,我可以向您道喜啦!”。

     齊利普先生把事情告訴了姨婆,這時候,我的姨婆一直看着他。

     “她平安嗎?”我姨婆問。

     “呃,太太,我想,她很快就會沒事了,”齊利普先生回答說。

     “她呢?她好嗎?”姨婆厲聲問道。

     齊利普先生奇怪的看着姨婆。

     “我說的是嬰兒,”姨婆說道,“她怎麼樣?” “太太,”齊利普先生回答,“難道你不知道嗎?是個男孩呀。

    ” 我姨婆聽了,之後不說話了,戴上帽子走了,永遠沒有回來過。

     現在隻有我,躺在我的搖籃裡,還有我的母親,躺在她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