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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了,滿口胡話?狗娘養的騙你!這裡真是牢房。

    ” 霜降仍帶着逗醉漢或瘋人的神情,問:“你不能出去?” “出去會被五花大綁綁回來。

    ” “跑快點兒,跑遠些!” “槍子兒會攆上我。

    ” 霜降咬住下唇——笑憋得她鼓了兩腮。

    四星又開始擺另一局牌,沒擺完就一把收攏了它們,他瞅定霜降,浪氣地半眯眼:“知道嗎?你是一帖補藥,男人看你一眼就是大補。

    ”他擱下手中的牌,站起身。

    霜降想,他可别由文癫子變成武癫子。

     “我困死了,我要回去睡了。

    ”她仍笑,但眼已四下掠了一遍,看看有什麼能操到手,一旦他瘋得動粗,她好砸他個劈頭蓋臉。

     “我告訴過你——床在那兒。

    ” 霜降發現他已逼得相當近。

    她一下站起來,拳頭捏得實實的。

    近看,四星的臉清癯,還有幾分典雅。

    那雙眼不像所有瘋人那樣空白,帶着魂魄散去後的超然。

    四星眼裡僅盛着深極的寂寞,絕對的疲憊。

    他半點兒不瘋,霜降斷定。

    但他究竟怎麼了? “你長得……”四星伸手,又想捏她下巴或臉頰,她用力躲掉了那手。

    “你長得比較混賬。

    ” “你嘴幹淨點兒!”她斥道,并非真惱。

    霜降并不是個純真得連打情罵俏都不懂的女子。

     “這院子沒人嘴幹淨。

    媽的,我喜歡你。

    你的混賬小樣讓我喜歡你了!”他将兩手搭在她肩上。

    它們是懶的、冷的。

     霜降有種感覺:隻要她一撤身,他就會倒伏下來,似乎他的重量全擱在兩手上,她架着他,或被他拄着。

     “摸摸我的臉。

    ”他說,霜降照辦了,“我他媽的不配喜歡你嗎,小鄉下妞兒?”他柔情地說出這些流裡流氣的話。

     霜降從未設想過事情會這樣開始。

    也未料到會有四星這樣的男人存在着:把他突發的鐘情表達成輕賤。

    一種遙遠的卻與生俱有的騷動在霜降身心中出現了。

    下一步該發生什麼她似乎并不清楚,但她知道會有下一步。

    她拿不定主意到時候要不要呼救和踢打。

    不知怎麼,這情形與她聽說的強奸或誘奸都不相同:她的肉體似乎正違背她的良知,正趨迎那“下一步”。

    她不情願那“下一步”的發生,卻也并不覺得十分嫌惡和懼怕它。

     瘦長的四星站在那裡,看上去那麼不結實,要從他手裡掙脫出去太容易了。

    霜降想象不出一位闖天下雄關的将軍的血,流到這副身軀裡已近乎死寂。

    一位挂帥三軍的武士,竟投下一個如此單薄的影子。

     霜降往後撤一步,他手墜下來。

    她拾起四腳朝天的甲魚:“你要不放我走,我就……”她猛地将甲魚向前一送,一臉肌肉都在使勁,越發顯出一種孩子氣的、不當真的威脅。

     這回是四星笑了。

    以後,他們熟了,霜降知道,直到見到她,他已經很久沒笑過。

    四星還告訴她,不知她的哪一點引起了他抽風般的快樂。

    當然,他解釋了好些天才使霜降明白:他一開始說的“坐牢”并非戲言,無論從形式還是實質,他都是個服大刑的囚徒。

     四星一把抓過甲魚,眼也不眨地從窗口扔出了它。

    霜降“哎呀”一聲撲向窗口。

     “我拿它賣錢的!你得賠!……” “賠,賠你。

    ”四星微咬着牙。

    他拉住她頭發,把她臉拉得仰向他。

    他個兒高,并不因為半秃和面色惡劣就失去全部潇灑。

    “我有的是錢,小村姑。

    ”他也不像她想的那樣羸弱,很快就将她平擱到床上。

     霜降想:她若叫喊,人們可以救她,但之後就會攆走她,她是那樣不明不白潛入這座将軍宅院,人們很可能會先制裁她。

     霜降見那張死灰的臉呼地向她壓下來,卻沒有碰她。

    那冷的、幹澀的臉在她耳鬓處拱了幾拱,便離開了去。

    等了一會兒,霜降感到自己仍被完好無損地擱在那兒。

    一股香煙味飄向她。

    她睜開眼,發現四星不知何時側卧在距她一尺的地方,吸着煙。

     霜降剛想坐起,他按住她。

    “安分待着,我不會強奸你。

    你是怎麼來的?怎麼闖到我這牢裡來了?你不知道我是什麼東西嗎?全家小保姆都知道我幹過多少缺德事。

    沒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