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條西班牙沉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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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跟我如此接近。

    但當我想到他們隻能在潮水上漲時上島,我心裡就鎮定了一些。

    隻要他們不是預先在岸上,我在漲潮期間外出就是安全的。

    想到這一點,我以後就可安心地出門收割莊稼了。

     事情不出我所料,得到了證實。

    一旦潮水向西流動,我便看到他們都上了船,劃船(或劃槳)走了。

    我應該提一下,在他們離開之前,他們跳了一個多小時的舞,我從望遠鏡裡可以清清楚楚地辨認他們手舞足蹈的樣子。

    我看到他們都光着身子,一絲不挂,但他們是男是女,卻怎麼也分辨不出來。

     我一看到他們乘舟而去,就拿了兩支槍扛在肩上,兩支手槍挂在腰帶上,無鞘大腰刀懸在腰上,以最快的速度向我第一次發現野人蹤迹的小山跑去。

    我花了兩個多小時才跑到那裡(因為我全副武裝,跑不快),一到那裡,我就意識到,另外還有三隻獨木舟的野人來過這個地方。

    我向外望去,隻見他們在海面上會合了,正向着大陸劃去。

     這對我來說真是可怕的一幕。

    尤其是當我走到岸邊,看到地上他們所留下的恐怖的遺迹的時候。

    他們幹了慘絕人寰的事,地上到處都是人血、人骨和人的四肢,是這些食人野人帶着大快朵頤的心情吃剩的。

    看到此景我義憤填膺,開始謀劃在下次看到他們時消滅他們,不管他們是誰,來多少人。

     顯然,他們到這座島上來并不是經常的,因為他們再次登岸是在十五個月以後了—就是說,在這段時間裡,我既沒有看到他們,也沒有看到他們的腳印或迹象。

    由于在雨季,他們肯定不會外出,至少不會跑得這麼遠。

    然而,在這整段時間裡,我都活得不安生,總是擔心他們會來襲擊我。

    我從這件事上觀察到,對壞事的等待要比受難更加苦澀,尤其是當你沒辦法擺脫這等待或憂慮時。

     在這段時間裡,我隻是想着殺這些野人。

    我的時間本該好好運用,卻大部分都花在了謀劃下次如果看到他們,我該如何出其不意地襲擊他們,特别是如果他們像上次那樣分成兩支,我該如何對付。

    我根本沒有考慮到,即使我消滅了一支—假設有十人或一打—到第二天,第二個星期,或第二個月,我還得消滅另一支野人。

    這樣一支又一支地殺下去,我得消滅無窮支的野人,最終我就成了跟這些食人野人一樣的殺人兇手,甚至更加兇殘。

     我現在是在困惑與焦慮中度日,感到我總有一天要落入這些殘忍不仁的野人之手。

    即使偶爾外出,也總是四面張望,極度小心謹慎。

    現在我頗為欣慰地發現,我馴養了一群山羊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因為我無論如何都不敢再開槍,尤其是在走近野人常來的島那邊時,免得驚動了他們。

    即使他們現在被我趕跑了,他們肯定也會回來,幾天之内就乘着兩三百隻獨木舟蜂擁而至,我的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可是,一年零三個月過去了,我一個野人都沒有看到,直到後來我才又看到他們。

    此中經過我下面再表。

    确實,他們曾來過一兩次,但要麼沒有停留,或至少我沒有看到他們。

    但在我待在島上的第二十四年,屈指算來是在5月,我跟他們有了一次奇遇。

    下面我就說說經過。

     在這十五六個月的間隔裡,我心裡極其煩亂。

    晚上我睡不踏實,總是做可怕的夢,還經常從夢中驚醒。

    在白天,愁雲壓垮了我的心靈,在夜裡,我常夢見殺戮野人,并一一列出理由,證明殺得在理。

    但還是暫且不提這個吧。

    我想是在5月中旬,16日,這是根據我可憐的木柱日曆算出來的,因為我一直都在柱子上劃紋。

    對,是5月16日,整天都是大風暴,雷聲轟鳴,閃電慘白,到了晚上,天氣同樣惡劣。

    我不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隻記得當時我正在讀《聖經》,認真地思考着我當前的處境。

    忽然我聽到了一聲槍響,我想,槍聲是從海上傳來的。

    這真是讓我吃驚。

     我确實吃了一驚,但這驚訝跟以前的有性質上的不同,因為這次湧入我腦中的觀念完全是另一種。

    我一躍而起,快得幾乎不可想象,轉瞬之間就把梯子豎在了岩石中間,爬上去之後把梯子提起來,然後第二次豎起來,爬到山頂。

    就在剛到山頂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一道火光,知道又要聽到第二聲槍響了。

    果然,大概一分半鐘後我聽到了槍響。

    我從槍聲判斷,它來自上次我連人帶舟被激流卷走的那片海域。

     我馬上想到,這必定是某隻船遇到了危難,而且他們有其他船隻同行,因此放槍發出求救信号。

    我在這一刻十分鎮定,我想,雖然我不能幫助他們,他們卻也許可以幫助我。

    所以我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