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停梭怅然憶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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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注意到了,隻是囿于立場不好開口相詢。

     顔政忍不住在旁邊插了一句:“這些八卦很重要嗎?必須要現在回答嗎?”秦宜毫不遲疑地答道:“當然!要知道,柳苑苑的筆靈極弱,平時極少單獨出行,多是做輔助工作。

    這一次居然被主人選中獨當一面,我簡直要懷疑她是被刻意挑選出來針對彼得和尚的。

    ” 諸葛一輝疑道:“若說刻意對付羅中夏,還能解釋成對青蓮筆存有觊觎之心;彼得大師連筆靈都沒有,何以要下這種力氣?” 秦宜笑眯眯道:“這,就是彼得大師您要告訴我們的了。

    ” 彼得和尚閉起雙眼,久久不曾睜開,隻見到面部肌肉不時微微牽動,仿佛内心正在掙紮。

    顔政看了有些不忍,開口道:“哥們兒,你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别跟自己過不去。

    ”他對秦宜嚴肅地道:“姑娘都八卦,這我理解。

    不過這麼挖人隐私,可有點不地道。

    ”秦宜聳聳肩:“我才不八卦,大師若是不想說就不說呗。

    反正耽誤了大事,不是我的錯。

    ” 彼得勉強擡起一隻手,拈起僧袍一角擦拭了一下眼鏡,用一種不同以往的幹癟苦澀聲調說道:“好吧,食不過夜,事不存心。

    這件事遲早也要揭破。

    今日她既然現身,可見時機到了。

    我就說給秦施主你聽好了。

    ” 秦宜、顔政和諸葛一輝都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就連在洞口監視的十九都悄悄朝裡邁了一步。

    彼得略想了想,慢慢開口道: “此事還要從當年韋情剛叛逃說起……當日韋情剛不知所終,韋勢然被革了族籍,家裡幾位高手身亡,而族長韋定邦也身負重傷,不得不把大部分事務交給弟弟韋定國來處理。

    這件事對韋家影響極大,族内對韋定邦質疑聲四起,認為他教子無方,沒資格坐這族長之位。

    後來經過韋定國與前任老族長韋通肅的一力斡旋,總算保住了韋定邦的位置,卻也迫于家族壓力,讓他立下一個誓言——韋定邦這一脈的後代,永不許再接觸筆靈。

    換句話說,韋定邦一旦卸位,族長就須得讓給别的分家。

    就連韋定國也被連累,剝奪了收取筆靈的權利——好在他是無所謂的。

    ” “難道說韋定邦除了韋情剛以外,還有個兒子?” “是的,那就是我。

    我的俗家名字叫韋情東。

    ”彼得和尚平靜地說。

    秦宜對于這層關系早就知道,沒什麼驚訝,顔政、諸葛一輝和十九倒吓了一跳,竟不知他出身如此顯赫。

     “當時我才一歲不到,哪裡知道這些事情。

    我母親死得早,父親又殘疾了,都是族裡的親戚撫養長大。

    小時候的我無憂無慮,除了因為先天性近視必須戴眼鏡以外,和别的孩子倒沒什麼區别。

    苑苑那時候,總是叫我四眼。

    ” 彼得說到這裡,唇邊微微露出微笑。

    顔政笑道:“原來這副金絲眼鏡,你從小就戴着啊!”秦宜悄悄在他腰間擰了一下,示意他安靜些莫插嘴。

    十九看到這兩個人動作暧昧,不由撇了撇嘴。

     “苑苑姓柳,家裡本來隻是在韋莊附近的一戶外姓。

    後來她父親病死,母親改嫁到了韋家,便依着族裡的規矩,帶着她搬來韋莊内莊居住。

    我們從小就在一起玩。

    我那時候比較膽小懦弱,她倒是個倔強要強的女孩子,總是護着我,照顧我,像是個大姐姐一樣。

     “從六歲開始,韋家的小孩都要接受國學教育,琴棋書畫、詩書禮樂,都要接觸。

    從那時候開始,我覺察到自己和别人的不同。

    私塾裡的老師在教授我們韋莊子弟的時候,對我從不肯深入講解,總是敷衍了事,與教别的孩子态度迥異。

    我那時候小,不明白怎麼回事,隻覺得很傷心,性格逐漸變得孤僻。

    好在苑苑每次下課,都會把老師講的東西與我分享,事無巨細地講給我聽。

    對此我覺得反而很幸運,如果老師一視同仁,我也便沒那麼多機會與她在一起。

    父親長年卧病在床,定國叔整天忙忙碌碌,唯一能夠和我說說貼心話的,也隻有苑苑與曾老師而已。

     “等到我年紀稍微大了些,才逐漸明白那些私塾先生何以如此态度,也了解到韋情剛——就是我大哥——事件對韋家的影響。

    我作為韋定邦的兒子,是不被允許接觸筆靈世界的,這就是命。

    韋家以筆靈為尊,擁有筆靈或者那些公認有資格擁有筆靈的人會得到尊敬,在我們孩子圈裡,這個規則也依然存在。

    大家雖然都是從小玩到大的,也不自覺地把同齡人按照三六九等來對待。

    像我這種注定沒有筆靈的人,即使國學成績一直不錯,也肯定會被鄙視,被圈子所排斥。

    年紀越大,這種感覺就越發強烈,可我又能怎麼辦?隻有苑苑知道我的痛苦,因為她是外姓人,也被人所排斥。

    我們兩個相知相伴,一同鑽研詩詞歌賦,一同撫琴研墨,隻有在她那裡,我才能找到童年的樂趣所在。

    說我們是兩無小猜也罷,青梅竹馬也罷,反正兩個人都心照不宣。

     “假如生活就一直這麼持續下去,我以後可能就會像定國叔與其他沒有筆靈的人一樣,逐漸搬去外村居住,淡出内莊,從此與筆靈再無任何瓜葛。

    苑苑卻一心想要做筆冢吏,還說會幫我偷偷弄一支筆靈出來。

    我們誰都沒說什麼,但很明白對方的心意,兩個人都有了筆靈,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可在我十六歲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