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停梭怅然憶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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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和尚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一個人扛在肩上。

    那人在山間一路狂奔,兩側山林不住倒退而去,身體上下颠簸,颠得他十分難受,幾乎眼冒金星。

     他剛才布下那一陣已經耗盡心力,幾乎油盡燈枯。

    此時雖然睜開了眼睛,視線還是模糊一片,精神也懵懵懂懂,已經喪失了對周圍環境情勢的判斷能力。

     “好了,這裡安全了些,把他放下吧。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這聲音也好生熟悉。

    彼得和尚皺起眉頭努力思考,頭卻疼得厲害。

    他感覺自己被人從肩上放下來,擱在一塊石闆上。

    那石闆頗為平整,十分冰涼,倒讓他的神志為之一振。

     随即一塊手絹細心地給他擦了擦嘴邊的血迹,然後又有一股清涼飲料倒入口中。

    這飲料不知是什麼,大有清腦醒神之妙,甫一下肚,彼得便覺得精神好了些。

     他喘息片刻,凝神朝四周望去,看到自己置身于一處幽暗的石窟之内。

    顔政與諸葛一輝站在一旁,十九遠遠站在洞口,警惕地望着外面。

    他聞到一股奇異香味,轉過頭去,看到秦宜蹲在自己身旁笑意盈盈,手裡還拿着一罐紅牛和一方手帕。

     “……” “你好,彼得大師,好久不見。

    ”秦宜看到彼得和尚的僵硬表情,顯得頗為開心。

     “是你救我出來的?” “也不全是吧,顔政和諸葛一輝輪流背的你,我一個嬌弱女子,可扛不動大師。

    ” 彼得和尚把探詢的目光投向顔政和諸葛一輝,兩個人都點了點頭。

    唯一不同的是,顔政點得很從容,諸葛一輝卻有些尴尬。

    這也難怪,南明山本該是諸葛家極熟的地方,居然在這裡被人伏擊,實在有失諸葛家的面子。

     “無論你的動機是什麼,多謝!”他硬邦邦地說。

     秦宜咯咯一笑:“大師你一個出家人,居然也表裡不一。

    明明心裡恨人家恨得要死,卻還要裝出一副很懂禮數的樣子,這樣會犯戒哦!”彼得和尚被她說中心事,隻得保持沉默,現在他精神力太過貧弱,沒力氣與她鬥這個嘴。

     顔政這時候走過來,拍拍彼得的手,寬慰道:“彼得你盡管放心,秦小姐沒有惡意,我以我的人品擔保。

    ”話音剛落,遠處在洞口守望的十九傳來冷冷的一聲“哼”。

    顔政也不生氣,悠然道:“我早就說過了,這麼漂亮的女性,怎麼可能會是壞人呢?” 秦宜轉過頭來看着顔政,眼波流轉,似嗔非嗔:“你的嘴可真甜啊,一定經常這麼騙女孩子吧?” “哪裡,在下一向笨嘴拙舌,隻能以加倍的誠懇來安撫少女們的心靈了。

    ” 彼得和尚見他們打情罵俏,心裡不滿,嗫嚅道:“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剛才噴血撐住護罩之後,就徹底喪失了意識,完全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情。

    顔政答道:“哦,彼得你暈倒以後,秦宜小姐突然出現在護罩之外,給我們出了一個主意。

    我用畫眉恢複破裂的佛珠,十九用如椽放大你殘留的精神力,迫使佛珠爆炸,給現場造成混亂。

    然後秦小姐用麟角讓周圍的人都産生眩暈感,我就扛着你乘機跑出來了。

    ” 秦宜的麟角筆煉自晉代張華,天生便可司掌人類神經,控制各類神經沖動。

    剛才她運用能力刺激柳苑苑等人的半規管,讓他們頭昏腦漲,借機帶着他們四個人逃出生天。

     彼得和尚聽完以後,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默然不語。

    顔政又道:“現在咱們已經到了南明山裡的一處山坳,暫時敵人是不會追來啦,彼得你可以安心養上一養。

    ” 彼得和尚仰起頭來,又喝了一口紅牛,忽然說道:“秦小姐,你要我們做些什麼?” “哎,大師你何出此言呢?” “秦小姐一向是無利不起早的,此時甘願與自己主人鬧翻來救我們,一定是我們有某種價值,而且還不低。

    ”彼得和尚淡淡道。

     秦宜笑道:“不愧是彼得大師,一語中的。

    我找你們,當然是有事相求——不過在這之前,大師您能否滿足一個女人的八卦之心?” “嗯?” 秦宜道:“那個柳苑苑,似乎與大師有些勾連,不知我猜得可準?”彼得和尚眼神一暗,秦宜又道:“那個女人的筆靈十分古怪,我雖不知其名,但它靈氣極弱,想來也不是什麼名人煉出來的。

    它隻能用來挑撥對手内心偏執,若是被識破,便一文不值;但若是被她擒中了内心要害,那偏執便會加倍增生,直至意識被完全填塞,萎靡不振。

    ” 她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一下,看着彼得和尚道:“可她襲向大師之時,卻出了怪事。

    我适才觀察了許久,大師您受她筆靈的壓迫最大,偏執最深,可絲毫沒有委頓神色,反而愈壓愈強,甚至能憑着這股偏執之氣強化護罩,與尋常人的反應恰好相反。

    這隻有一種解釋,就是受術者對施術者本人存有極為強烈的偏執,才能達到這種不弱反強的效果。

    怎麼會如此之巧?” 彼得和尚的表情十分古怪,這對于一貫淡定的他來說,可是少有的表情。

     “當那個柳苑苑走近護罩,拿筆頭輕點之時,貌似牢不可破的護罩卻轟然崩塌。

    ”秦宜又加了一句,“我記得那女人還說了一句話,什麼你對我的偏執到了這等地步雲雲。

    ” 諸葛一輝在一旁暗暗點頭,秦宜說的那些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