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更多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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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警察跑去,他知道有一些東西隻能在地上看到,騎在馬上看不到。

    而且,蓋普對自己的奔跑能力充滿愚蠢的自信,覺得就算不能超過馬,也能跑得比馬久。

     “喂,你最好在這兒等着!”警察在他身後喊,但蓋普大步流星完全不停。

     他追着馬留在地上的大蹄印跑着。

    他還沒跑出半英裡,就看見離馬道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個男子貓在樹後。

    蓋普對着這個身影大喝一聲,是一個留着白色八字胡的老紳士。

    他回頭看着蓋普,眼神裡充滿了驚慌羞恥,蓋普肯定自己找到了猥亵兒童犯。

    他扒開藤蔓和小鞭子一樣的樹叢接近男子,他剛才在尿尿,正慌忙地把褲子套回去。

    他看起來非常像做了壞事被抓了個正着的人。

     “我隻是……”男子剛開口,蓋普就撲了上去,他剛修剪過的堅硬胡子紮在男子臉上。

    蓋普像獵犬那樣嗅着他。

     “如果真是你的話,你個狗娘養的,我可以在你身上聞出來!”蓋普說。

    男子躲開了這個半裸的粗漢,但蓋普抓住了男子的兩隻手腕,把他的手折起來固定在他鼻子下。

    蓋普再次嗅着他,男子大叫着,好像害怕蓋普要會咬他。

    “不許動!”蓋普說,“是你做的嗎?那孩子的衣服在哪兒?” “求求你了!”男子尖叫着,“我隻不過是來上廁所。

    ”他還來不及把褲裆拉鍊拉上,蓋普狐疑地看着他的裆部。

     “沒有性的氣味,”蓋普寫道,“這是藏不住的。

    那是一股很濃很清楚的味道,就像灑出來的啤酒。

    ” 因此蓋普跪在樹林裡,解開男子的皮帶,撕開褲子,把男子的短褲一把拉到腳踝處,他盯着男子吓壞了的那話兒猛瞧。

     “救命啊!”老年紳士大叫起來。

    蓋普深深嗅了一下,男子在嫩樹叢裡倒了下去,他晃着身體好像手臂下面牽了線的木偶,他在一叢細瘦的灌木叢裡亂拍亂打,樹枝很密讓他摔不到地上。

    “救命啊,上帝!”他叫道,但蓋普已經朝馬道跑了回去,他的腿穿過厚厚的落葉,手臂在空中揮打,被警棍敲到的鎖骨陣陣作痛。

     那個騎在馬上的警察的馬蹄聲,在公園入口的停車場嘚嘚作響。

    他檢查着停的每一輛車,繞過磚砌的矮房,那裡是廁所。

    幾個人看着他,揣測他是否尿急。

    “沒看到八字胡嗎?”這警察對蓋普喊。

     “如果他在你之前回到這裡的話,就可能已經開車走了。

    ”蓋普說。

     “去男廁看看。

    ”警察說,他向一個推着嬰兒車的女人騎去,那嬰兒車裡的毯子疊得很高。

     任何男人的房間都讓蓋普想起廁所,在這個酸臭廁所的門口,蓋普和一個正要離開的年輕男子擦肩而過。

    他的胡子剃得很幹淨,上唇太平滑了簡直發光,他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蓋普像狗一樣走進男廁,頭發豎起,後頸的毛發卷起。

    他檢查廁格門下是否有腳,如果看到一雙手或一頭熊,他是不會感到驚訝的。

    他查看長便池那裡有沒有人回頭看他,或肮髒的棕黃洗手台那裡會不會有什麼人從凹陷的鏡子裡看他。

    但男廁裡沒有人。

    蓋普嗅了一下。

    他留着這副完整但修過的胡子有一段日子了,因此并沒有馬上聞出剃須霜的味道。

    他隻是聞出了什麼不屬于這個陰暗潮濕之地的氣味。

    然後他看向離他最近的洗手池:有肥皂沫,池邊還有胡須。

     那個大學生模樣胡子刮淨的年輕人正穿過停車場,步子很快但冷靜,蓋普沖出男廁的門大叫:“就是他!”那個騎警看着這個年輕的猥亵兒童犯,一臉茫然。

     “他沒有八字胡呀。

    ”警察說。

     “他剛才剃掉了!”蓋普叫道,他穿過停車場直奔那小子而去,那人開始向公園周圍交叉的小徑跑去。

    他跑的時候一件件東西從他的夾克衫裡掉出來,蓋普看見有剪子、刮胡刀、剃須霜罐,然後一件件衣服也跟着掉在地上,當然是女孩兒的衣服。

    一條屁股後面繡着瓢蟲圖案的牛仔褲,一件胸前印着青蛙笑臉的上衣。

    當然沒有胸罩,女孩兒還不需要穿。

    她的内褲引起了蓋普的注意。

    隻是簡單的棉布材料,簡單的藍色,腰帶處繡着一朵藍色的花,一隻藍兔子在聞着花。

     騎馬的警察策馬追趕那個逃走的小子。

    馬的胸部重重撞到那小子的臉上,把他往前推到了公園入口的煤渣路上,馬的一隻後蹄在這小子的小腿上留下一記U形蹄印,他像胎兒一樣蜷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

    蓋普跑上前去,手裡是女孩兒的藍兔子内褲,他把它交給騎馬的警察。

    其他人走向了他們,他們是那個推着蓋了毯子的嬰兒車的女人、兩個騎車的男孩兒、一個拿着報紙的瘦削男子。

    他們交給警察這小子掉在地上的其他東西:剃須刀還有其他女孩兒的衣物。

    沒有人說話,蓋普後來寫道,那一刻他看見這個年輕的兒童猥亵犯攤在馬蹄下的簡短作案史:剪刀和剃須霜罐。

    一定是這樣!這小子留出八字胡,就襲擊一個孩子,再把胡子剃掉(大部分小孩兒都會記住胡子)。

     “你以前做過這事嗎?”蓋普問這小子。

     “你不應該問他任何問題。

    ”警察說。

    但這小子對着蓋普傻笑。

    “我從來沒被抓住過。

    ”他傲慢地對蓋普說。

    他微笑的時候,蓋普看見這年輕人沒有上門牙:被馬給踢掉了。

    隻剩下流着血的牙龈。

    蓋普意識到這小子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讓他的感覺麻木了,感覺不到多少疼痛,也感覺不到多少别的。

     第二個警察,牽着馬從馬道一端的樹林裡走了出來。

    那小孩兒坐在馬鞍上,包在警察的大衣裡。

    她手裡緊抓着蓋普的T恤。

    她看起來像認不出任何人。

    警察把她領到躺在地上的猥亵犯那裡,但她沒有真的朝他看。

    第一個警察下了馬,他走向猥亵犯,把他流着血的臉擡起來面向那小孩兒。

    “是他嗎?”他問她。

    她兩眼無神地盯着這個年輕男子。

    猥亵犯發出短促的笑聲,吐出一口血,這孩子沒有任何反應。

    然後蓋普輕輕用手指碰了一下猥亵犯的嘴,蓋普用手指上沾到的血輕輕在年輕人的上唇畫了一道八字胡,那女孩兒兒開始不停尖叫。

    馬受驚了,需要人讓它們安靜下來。

    那女孩兒兒繼續叫個不停,直到第二個警察把猥亵犯帶走。

    然後她不再叫了,把蓋普的T恤還給了他。

    她不停輕輕拍着馬脖子後面厚厚隆起的黑鬃毛,就好像從來沒騎過馬。

     蓋普覺得她坐在馬背上一定會疼,但她忽然問道:“我可以騎一會兒嗎?”蓋普很高興,起碼她的舌頭還在。

     就在那時,蓋普看見了那個穿戴整齊、留着無辜八字胡的老紳士,他怯弱地走出公園,小心走進停車場,緊張地四顧着,怕那個瘋子又來野蠻地拉下他的褲子,像某種危險的雜食動物那樣聞他。

    當他看到蓋普站在警察旁邊時,就看起來放下了心,他以為蓋普被逮捕了,于是更大膽地走向了他們。

    蓋普想過逃跑來避免誤解和解釋,但就在那時,警察笑着說:“你得告訴我你的名字,還有你在做什麼。

    除了在公園跑步以外。

    ” “我是個作家。

    ”蓋普告訴他。

    警察抱歉地說從沒聽說過蓋普,但那時蓋普唯一發表的作品就隻有《格裡爾帕策民宿》而已,幾乎沒有警察可能讀過那個。

    警察看起來很困惑。

     “沒出過書的作家?”他問。

    蓋普的臉拉了下來。

    “那你靠什麼維生?”警察說。

     “我老婆和我媽養活我。

    ”蓋普承認道。

     “那麼,我就不得不問你她們是做什麼的了。

    ”警察說,“為了備個案,我們得知道每個人的職業。

    ” 那位受到了侵犯的白色八字胡紳士,隻聽到了問話的最後一點點,他說:“就跟我想的一樣!無賴,卑鄙的爛貨!” 警察盯着他看。

    蓋普早年尚未出書時,每每逼不得已承認自己靠人養活時就會生氣,他覺得這會兒他更想做的是讓事情變複雜,而不是把事說清。

     “總而言之我很高興你們抓住了他,”老紳士說,“這公園本來很好的,但現在三教九流都進來了,你們可得加強巡邏。

    ”他對警察說,警察以為這老頭指的是那個兒童猥亵犯。

    這警察不想當着那孩子的面讨論這件事,因此他擡頭看她,她在馬鞍上坐着一動不動,他對老紳士暗示為什麼他不應該再說下去。

     “啊不是吧,他沒有對那個孩子做這種事吧!”老先生叫道,就好像他才看見騎在他身旁馬上的女孩兒,要不就是剛發現她在警察的大衣下面沒穿衣服,她的臂彎裡抱着自己小小的衣服。

    “多可恥啊!”他叫嚷道,怒瞪了蓋普一眼,“多惡心!你也肯定要記下我的名字吧?”他問警察。

     “要你的名字幹什麼?”警察說。

    蓋普不得不微笑。

     “看看他還在那得意洋洋的!”老人喊道,“幹什麼,當然是作人證了,如果可以把這種人治罪的話,我願意去我國任何法庭講我的故事!” 警察看了看蓋普,蓋普翻了個白眼。

    警察還是理解為這老紳士指的是那個猥亵犯,但他不明白為什麼蓋普被罵成這樣。

    “那麼好吧。

    ”警察說,為了哄住這腦袋不清楚的老人。

    他記下了老人的姓名和住址。

     幾個月過後,蓋普在藥房買一包三隻裝避孕套時,那個老紳士正巧走進來。

     “什麼?!是你!”老人叫道,“他們已經放你出來了,是吧?我還以為他們要把你關好幾年呢!” 蓋普過了一會兒才認出這人。

    藥劑師以為這怪老頭一定瘋了。

    這留着修剪得宜的白色八字胡的紳士小心逼近蓋普。

     “法律到底怎麼搞的?”他問,“我猜你是因為表現良好被放出來的咯?牢裡沒有老頭和小姑娘讓你聞了是吧,我猜!要不就是哪個律師使了什麼詭計幫你金蟬脫殼了是吧?那可憐的孩子終生精神都要受到創傷,而你倒自由自在地在公園晃悠!” “你弄錯了。

    ”蓋普對他說。

     “對啊,這位是蓋普先生。

    ”藥劑師說。

    他沒有加上“他是作家”。

    如果他還要補充什麼的話,蓋普知道,一定是“英雄”二字,因為藥劑師看到了那可笑的報紙頭條新聞,報道了公園裡的案件和捕捉罪犯過程。

     不成作家成英雄! 市民抓住公園變态 著名女權主義者之子救助女孩兒有一套 就因為這個,蓋普有好幾個月都無法寫作,但這篇報道讓所有隻是在超市、健身房和藥房認識蓋普的當地居民印象深刻。

    與此同時,《拖延》已經出版了,但好像幾乎沒人知道。

    好幾個星期之内,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