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畢 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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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同意,“你媽媽也有點兒古怪,你覺得嗎?” 也對,蓋普想她是有點兒怪。

    “但是不管怎樣我都喜歡她。

    ”他說,真是個最忠誠的兒子,哪怕在這種時候。

     “哦,我也喜歡她。

    ”庫西說。

    說了場面話之後,庫西脫光了。

    蓋普也脫光了,但是她忽然問他:“快,那玩意兒呢?” 蓋普一緊張。

    什麼玩意兒?他以為她正握着那玩意兒。

     “你的東西呢?”庫西逼問,拽着蓋普以為她指的東西。

     “什麼啦?”蓋普問。

     “哦哇,你一個也沒帶?”庫西問他。

    蓋普不明白他究竟應該帶什麼來。

     “什麼東西?”他說。

     “哦,蓋普,”庫西說,“你沒有橡皮套嗎?” 他抱歉地看着她。

    他隻是個一直和媽媽住在一起的男孩兒,唯一見過的橡皮套,是一個叫梅克勒的壞男孩兒套在校醫院輔樓他們公寓門把上的,梅克勒早就畢了業,繼續自我毀滅去了。

     不過他應該懂的:蓋普當然聽過很多關于橡皮套的對話。

     “過來。

    ”庫西說。

    她把他帶到大炮那裡。

    “你從來沒做過,是吧?”她問他。

    他搖了搖頭,誠實又羞愧到骨子裡了。

    “哦,蓋普,”她說,“還好你是這麼個老朋友。

    ”她沖他微笑,但他知道她現在不肯讓他做那件事了。

    她指着中間那門炮的炮口。

    “看!”她說。

    他看了。

    裡面有寶石般閃爍的磨砂玻璃,很像他想象中組成熱帶海灘的鵝卵石,還有沒那麼讓人舒服的東西。

    “橡皮套。

    ”庫西對他說。

     這門炮的炮口裡塞滿了用過的保險套。

    幾百種避孕用品!俨然被阻斷的生殖展覽。

    就像狗在自己的領地撒尿一樣,史第林學校的男生們,把自己的穢物留在了保衛史第林河的巨炮炮口裡。

    現代社會又玷污了一處曆史豐碑。

     庫西穿起了衣服。

    “你什麼都不懂,”她逗他,“那要寫什麼東西呀?”他想到過這在這幾年裡會是個問題,是他職業大計中的一個障礙。

     他正準備穿衣,但她讓他躺下來好看看他。

    “你真帥,”她說,“沒關系的。

    ”她吻了他。

     “我可以去拿些塑料套來,”他說,“用不了多久的,是嗎?然後我們再回來。

    ” “我的火車五點開。

    ”庫西說,但她同情地微笑着。

     “我以為你随便什麼時候回去都行。

    ”蓋普說。

     “哎,就算是迪布斯也還是有一些規矩的。

    ”庫西說,聽起來學校放任自流的名聲讓她有點兒受傷。

    “再加上,”她說,“你還和海倫見面。

    我知道,不是嗎?” “沒有像這樣。

    ”他承認了。

     “蓋普,你不該對誰都什麼都說。

    ”庫西說。

     這也是他寫作的問題,廷池老師告訴過他。

     “你太認真了,每時每刻都這樣。

    ”庫西說,難得有件事讓她能站在教育他的立場。

     他們下方的河流上,一艘八槳賽艇滑過“羊腸小道”還可通船的狹窄水道,朝史第林船屋駛去,趁退潮之前河水還夠高。

     然後蓋普和庫西看見了那個打高爾夫的人。

    他從河對面走下來穿過了沼澤草,他把紫色的馬德拉斯條紋長褲卷到膝蓋上面,蹚進已經退潮的泥灘。

    他身前更濕的泥灘上有一顆高爾夫球,大約離還沒退的河水六英尺遠。

    高爾夫球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踏了一步,但泥水現在高過他的腿肚了,他用高爾夫球杆保持平衡,便把閃亮的球杆頭戳進了爛泥裡,罵罵咧咧。

     “哈利,回來!”有人對他大叫。

    是他的高爾夫拍檔,一個同樣穿着鮮亮的人,穿着比草更綠的齊膝短褲和黃色及膝長襪。

    叫哈利的高爾夫手陰沉地靠近他的球。

    他看起來像某種珍稀水鳥想從油花中取回自己的蛋。

     “哈利,你會沉到那攤屎裡的!”他的朋友警告他。

    就在那時蓋普認出了哈利的搭檔:那個穿着黃黃綠綠的男人是庫西的父親,“炖肥肉”。

     “那是個新球!”哈利嚷道,然後他的左腿看不見了,泥淹到了屁股,他想轉回身子,但失去了平衡坐了下去。

    很快,他的腰部以下就陷進軟泥裡了,他驚慌失措的臉在比天空更藍的粉藍色襯衫上顯得特别紅。

    他揮舞着球杆,不過球杆滑出了他的手,漂進了泥裡,離球隻有幾英寸遠,球白得不可置信,哈利永遠撈不到了。

     “救命!”哈利叫道。

    但他四肢着地還是朝“炖肥肉”和岸邊的安全地帶爬了幾英尺。

    “像鳗魚一樣滑!”他叫道。

    他靠身體的軀幹往前移動,像海豹在陸地上用蹼挪動一樣。

    一種可怕的咕咕聲,在泥地上一路追着他,好像在爛泥下面有張嘴呼吸急促地想要把他吸進去。

     蓋普和庫西在灌木叢裡憋着笑。

    哈利朝岸邊最後一次猛沖過去。

    斯圖爾特·珀西想幫他,他一隻腳剛踩上軟泥,就被吸走了高爾夫鞋和黃襪子。

     “噓!躺着别動。

    ”庫西命令道。

    他們都注意到蓋普勃起了。

    “哦,不太妙啊。

    ”庫西小聲說,難過地看着他勃起的陰莖。

    但是當他想把她拉倒在草地上時,“我不想要孩子,蓋普。

    就算是你的孩子也不想要。

    而且你的孩子可能是小日本的孩子,你懂嗎?”庫西說,“我可不要日本鬼孩子。

    ” “什麼?”蓋普說。

    不知道橡皮套是一回事,日本孩子又是怎麼回事?他不懂。

     “噓,”庫西悄聲說,“我來給你點兒寫作素材。

    ” 憤怒的高爾夫球手,已經披荊斬棘穿越沼澤草回到了一塵不染的球道,此時庫西咬住了蓋普緊繃的肚臍邊緣。

    蓋普永遠不知道真實的記憶是不是被小日本這個詞動搖了,也不知道那一刻他是不是回憶起了在珀西大宅裡血流滿面的情景:小庫西告訴她父母“癫伊咬了蓋普”(以及還是孩子的自己在赤膊的“炖肥肉”面前經曆的審問)。

    也許就在那時,蓋普想起了“炖肥肉”說他有着小日本的眼睛,他開始以這種角度看自己的個人史了,不管怎樣,蓋普就在那一刻決定,要向母親問出比她迄今為止告訴他的事實更多的細節來。

    他感到不滿足于知道他父親是個士兵之類的了。

    但他也同時感受着肚子上庫西·珀西柔軟的嘴唇,當她忽然把他含進溫暖的嘴裡時,他吓了一跳,剛下的決心和身體其他部分一起煙消雲散了。

    在史第林家族的三個炮筒下面,T.S.蓋普第一次以比較安全不會緻孕的方式享受了性。

    當然,在庫西看來,這種方式也不是相互的。

     他們手牽手沿着史第林河走回去。

     “我下周末想見你。

    ”蓋普對她說。

    他決心不會再忘記橡皮套了。

     “我知道你真的很愛海倫。

    ”庫西說。

    如果她真的認識海倫·霍爾姆的話,她多半會恨她。

    海倫是多麼高傲的一個人,瞧不起腦瓜不靈的人。

     “我還是想見你。

    ”蓋普說。

     “你人真好,”庫西對他說,還捏緊他的手,“而且你是我認識最久的朋友。

    ”但是他們都一定知道,可能認識某個人一輩子卻永遠沒法做朋友。

     “誰告訴你我爸爸是日本人的?”他問她。

     “我不知道,”庫西說,“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是日本人。

    ” “我也不知道。

    ”蓋普承認道。

     “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問你媽媽。

    ”庫西說。

    不過他當然問過,珍妮堅持着最早也是唯一的版本。

     蓋普打電話到迪布斯找庫西時,她說:“哇,是你啊!我爸剛打來,叫我不準再見你,不準寫信給你,不準和你說話。

    連讀你的信也不行,好像你寫過一樣。

    我想某個打高爾夫的人,看見我離開大炮那裡了。

    ”她覺得這很好笑,但蓋普隻想到自己沒機會去大炮那裡了。

    “你畢業那個周末我會回家。

    ”庫西告訴他。

    但蓋普不知道如果他現在買安全套,到畢業的時候還能用嗎?橡膠會不會壞?放幾個星期會壞?是不是要放在冰箱裡?沒人可以問。

     蓋普想過問厄尼·霍爾姆,但他本來就已經害怕海倫會聽說他和庫西·珀西在一起了,盡管他和海倫之間沒有真的交往,用不着對她忠誠,但蓋普有想象力和計劃。

     他給海倫寫了一封很長的自白書,用他的話說是坦白欲望,他說欲望及不上他對她的感情,他把自己對海倫的感情說成是更高等的感情。

    海倫很快回信說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但是覺得他寫得挺不錯的。

    比如說就比他給她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