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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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有些鹽沼地,道路很少。

    所有的路都是順着河口通往海邊去的,我要橫穿鄉野,隻好走運河邊那些小徑。

    我從北往南走,跨過兩條鐵路線和許多道路,終于從一條小徑的盡頭處走上一片沼澤地邊的一條鐵路線。

    這是從威尼斯到的裡雅斯德去的幹線,有堅固的高堤,有堅固的路基,還鋪着雙軌。

    鐵軌過去不遠的地方有個招呼站,我看得見有士兵在防守。

    鐵軌那一端有一座橋,橋下是一條小河,流到一片沼澤地。

    我看見橋上也有一名守衛。

    剛才我跨過北邊的鄉野時,看到一列火車在這條線上走,因為地勢平,遠遠就望得見,于是我想,可能有列火車從波多格魯羅開來。

    我眼睛注意着那些守衛,身子趴在路堤上,以便看得見鐵軌的兩頭。

    橋上的守衛順着路線向我趴的地方走過來了一點,随即回轉身又朝橋走。

    我餓着肚皮伏在那兒等火車來。

    我在平原上所望見的那列火車非常長,機車開得非常慢,這樣速度的火車我準跳得上去。

    我等了半天,幾乎等得絕望了,終于有一列火車開來了。

    車頭直開過來,慢慢地越來越大。

    我看看橋上的守衛。

    他正在橋的這一頭走,不過是在路軌的另一邊。

    這樣火車開過時,正好能把他遮住。

    我看着車頭開近來。

    它開得很吃力。

    原來挂的車皮很多。

    我知道火車上一定也有守衛,我想看看守衛在什麼地方,但是因為我人躲着,還是看不見。

    車頭快開到我趴着的地方了。

    車頭到我面前了——它雖然在平地上開,還是又吃力又喘氣——我看見司機過去了,于是站起來,挨近一節節開過去的車廂。

    萬一守衛看見,由于我站在車軌邊,嫌疑性反而少一點。

    幾節封閉的貨車開過了。

    随後我看見一節沒有遮蓋的、車身很低的車廂,他們叫它為平底船,上邊罩着帆布。

    我等它快要過去時,縱身一躍,抓住車後的把手,攀了上去。

    我爬到“平底船”和後邊一節高高的貨車的車檐間。

    大概沒有人看見我吧。

    我抓着把手,蹲着身子,雙腳踏在兩節車廂間的聯軸節上。

    火車快到橋上了。

    我想起橋上那個守衛。

    火車過去時,他望望我。

    他還是個孩子,他的帽盔太大了。

    我輕藐地瞪了他一眼,他趕快掉開頭去。

    他以為我是列車上的什麼人員哩。

     我們過去了。

    我看見他還是怪不舒服地瞅着後面的那幾節車廂,這時我俯下身去看看帆布是怎麼綁牢的。

    帆布邊沿上有扣眼,用繩子穿過綁着。

    我拿出刀子來,割斷了繩子,伸出一條胳臂探進去。

    帆布下有些硬的東西突出着,那帆布因為給雨打濕了,繃得緊緊的。

    我擡頭望望前面。

    前頭貨車上有一名守衛,幸虧他是在往前看。

    我放開把手,往帆布底下一鑽。

    我的前額碰上一件東西,狠狠地一撞,我覺得臉上出血了,但是我還是爬進去,筆直地躺着。

    我随後轉過身把帆布綁好。

     帆布底下原來是大炮。

    大炮塗抹過潤滑油和油脂,聞起來覺得很清新。

    我躺着傾聽帆布上的雨聲和列車在路軌上開的軋軋聲。

    有些光線漏了進來,我躺着看看那些炮。

    炮身還罩着帆布套。

    我想一定是第三軍送來的。

    我額上那一撞,腫起來了,我躺着不動彈,讓傷口止血凝結,随後把傷口四周的幹血塊一一剝掉。

    這算不了什麼。

    我沒有手帕,隻能用手指摸摸,然後蘸着帆布上滴下來的雨水,用袖子揩幹淨那些血迹。

    我不想讓自己的樣子惹人注意。

    我知道在列車到美斯特列以前,我非下車不可,因為到了那地方,一定有人來接收這些大炮。

    他們現在正需要大炮,損失不起,準不會忘記。

    我感到非常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