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中國文人 第一章 何物老媪生甯馨兒?——文人染指權力,得好下場者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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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足稱道,狗屁不是。

    毛澤東說的“頭重腳輕根底淺”,“嘴尖皮厚腹中空”,魯迅說的“空頭文學家”,北京人說的“癟皮臭蟲”,上海人說的“空心湯團”,就是這班人的真實寫照。

    但他善于炒作,善于拿捏,善于借風使舵,善于拉幫結派,再憑那一張嘴,手持塵尾,坐而論道,口吻生花,卻能炒出極高的威望,極盛的聲名。

     您不得不服,這世界就屬于能吹牛皮的人。

     那時,洛陽城裡,他的知名度,總列排行榜首位。

    《晉書》稱王衍:“盛才美貌,明悟若神……聲名籍甚,傾動當世,朝野翕然……謂之‘一世龍門’矣……後進之士,莫不景慕放效。

    ”《晉諸公贊》曰:“夷甫好尚談稱,為時人物所宗。

    ”《晉陽秋》曰:“夷甫有盛名,時人許以人倫鑒識。

    ”《世說新語》舉了一個例子:“中朝時有懷道之流,有詣王夷甫咨疑者,值王昨已語多,小極,不複相酬答。

    乃謂客曰:‘身今少惡,裴逸民亦近在此,君可往問。

    ’”看看,他還挺忙,挺拿糖,挺端個架子。

     名人崇拜,是中國人在封建社會裡,磕頭磕久了以後,落下的一種仰臉看人的毛病。

    空手道們就吃準了普通人對名流的仰慕心理,所以,出名,邀名,炒名,争名,不擇手段,不管好歹,不問是非,不分青紅皂白,隻要能有名,削尖腦袋也幹;名是無形資産,與有錢者,與有權者,同起同坐,不相上下。

    本是無足輕重的王衍,因為有了這份虛名,成了洛陽城裡擁有話語霸權的拿摩溫。

     當時的士流後進,文苑學子,一是相當的賤骨頭,二是被他唬得夠嗆,很在意他的褒貶,很買賬他的評論。

    就像時下的年輕作家,非要請名人寫序,請名評論家鼓吹一樣,哪怕掏大把的審讀費也在所不惜。

    王衍半點不謙虛地認為自己有品評識鑒的特權,“于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

    因此,成語中的“信口雌黃”,也做“口出雌黃”,也是因他而來。

     說到底,他的背景實力也相當可觀。

    一,出身于琅邪臨沂王氏這個貴族門第;二,被人豔羨為“琳琅串玉”的王戎、王澄、王敦、王導,或掌握要害,或有占據要津的實力,是他的從兄從弟,皆為羽翼;三,他老婆郭氏是皇後賈南風的娘家人,炙手可熱;四,他小女兒惠風又嫁給皇太子司馬遹,他是未來皇上的老丈人。

    就憑這些,也使得他的腰杆更硬,口氣更沖,放屁更響,話語霸權更甚。

    如果,他曾在美國愛荷華,或别的什麼大學厮混過兩天,曾在瑞典皇家科學院休息廳品嘗過咖啡,那大家就得将他供起來了。

     他還用得着當官嗎?擁有這一份話語霸權,也就足夠足夠了。

     君不見今天之文壇,那些小撥拉子,甚至還不如王衍那樣拿得出手呢,或追屁族寫幾篇鳥評論者,或叮屁族抓大頭敲竹杠者,或聞屁族直奔綠羅裙下者,即使有一丁點話語權,談不上霸,不過是虎牌萬金油罷了,也是要用夠用足的。

    一個個,誰不是油頭粉面,腦滿腸肥,像豬八戒到高老莊招親似的,得意忘形,神氣活現。

     但是,王衍與上述諸君不同的,他是個大牌人物,他是個不甘寂寞、不易滿足的大玩家,玩名士,玩塵尾,玩清談,玩黃老的同時,他一刻也不閑地玩烏紗,玩權術,玩政治,玩官場。

     所以,此公可是大錯而特錯了。

     一個人,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最好做什麼,最好不做什麼,是要有最起碼的自知之明。

    最好在磅秤上約約自己,毛重多少,淨重多少,去皮以後,減去蝕耗,知道幾斤幾兩的實數,在哪個量級,做多大事情,這才心裡有數。

     為文,就老老實實爬格子,為官,就兢兢業業等因奉此,為車夫,就規規矩矩遵守交通規則,為小蘿蔔頭,就永遠看着上司的眼色行事。

    王衍,奢談黃老,天花亂墜,是他的強項;當官做吏,率兵打仗,是他的軟肋。

    黃老這一套,練練嘴皮子是可以的,指着治國平天下,就非壞事不可。

     後來,我也悟過來了,凡文人,一旦弄不出文,或弄不好文,就隻有染指權力一途。

    因為當這個長,當那個長,是無師自通的行業,用不着什麼正經學問。

    老實說,除了未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