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鴻銘的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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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的精神特質。

    所以,辜鴻銘說,中國人給人留下的總體印象為“溫良”,“那種難以言表的溫良”。

    在中國人溫良的形象背後,隐藏着“純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

     他用英文寫成的《中國人的精神》(TheSpiritoftheChinesePeople)一書,在西方世界産生了很大的反響,據說,一些大學哲學系将其列為必讀參考書。

    其文章受到歡迎的熱烈程度,還沒有一個其他的中國文化人,可以相比拟。

    托爾斯泰與他有書信往還;聖雄甘地稱他為“最尊貴的中國人”;羅曼·羅蘭說他“在西方是很為有名的”;勃蘭兌斯說他是“現代中國最重要的作家”;英國作家毛姆親自來到北京,到他柏樹胡同的寓所拜見他,向他求教。

    可見世人對他評價之高。

     由于辜鴻銘非常了解西方世界,又特别崇尚中國文化,所以才有力斥西方文化之非的言論,如“美國人研究中國文化,可以得到深奧的性質;英國人如果研究中國文化,可以得到宏偉的性質;德國人研究中國文化,可以得到樸素的性質;法國人研究中國文化,可以得到精微的性質”。

    對于中國文化的推崇,到了如此地步,姑且不對這種趨于極端的一家之言,做出是非的判斷,但在20世紀初,積弱的中國,已經到了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地步,他能夠說出這番中國文化優越論的話,也還是有其警世之義的。

     當時,嚴複和林纾把西方的文化,翻譯和介紹到中國來,多多少少是帶有一點傾倒于西方文明的情結。

    但是,這位辜老先生,卻努力把中國的文化,向西方推廣,或許是對這種膜拜風氣的逆反行為吧。

    他不但将《大學》《中庸》《論語》翻譯出去,他還著有《中國人的精神》,或譯作《春秋大義》,介紹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

    這些譯文,在國外有很大影響,德國、英國甚至有專門研究他的俱樂部,不能不說是他對中華文化的傑出貢獻。

     他的名字曾經是很響亮過的,雖然現在已不大被人提起,可在20世紀一二十年代,他卻是京師轟動,舉國側目,世所盡知,無不敬佩的一位大學問家。

    而且他的幽默,他的行徑,他的狂飙言論,他的傲岸精神,也曾制造出許多轟動效應,而脍炙人口。

    凡知道辜鴻銘這個名字的人,首先想到的,是他的那根在民國以後的北平知識界中,堪稱獨一無二的辮子,那是辜鴻銘最明顯的标識。

    辛亥革命,推翻清,第一個成就,便是全中國的男人頭頂上那個辮子,一夜之間,剪光推淨,獨他卻偏偏留起來,自鳴得意。

    他在清廷,算是搞洋務的,按說是維新一派,但皇帝沒了,竟比遺老還要遺老,這也隻有他才能做出的咄咄怪事。

    周作人說過,辜鴻銘是混血兒,父為華人,母為歐人,所以他頭發有點黃,眼珠有點綠,更像洋人的他,卻一身大清王朝的裝扮,不是在戲台子上,而是走在光天化日的馬路上,能不令人有目睹怪物之感嗎? 蔡元培任校長的北京大學,主張學術自由,主張開明精神,不光請這位拖辮子的遺老來講課,也請胡适、傅斯年、陳獨秀、周樹人兄弟這些新派人物執教。

    這些新文化運動者,盡管不贊成他的保守的、落伍的主張,但對他的學問,卻是敬重的。

    當時,學校裡還有不少的外國教授,也都是世界上的一流學者。

    這些洋教授們,在走廊裡,若看到辜老先生走過來,總是遠遠地靠邊站着,恭迎緻候。

    而辜氏到了面前,見英國人,用英文罵英國不行,見德國人,用德文罵德國不好,見法國人,則用法文罵法國如何不堪,那些洋人無不被罵得個個心服。

    就是這麼一個有個性的老頭子,不趨時,不趕潮,我行我素,誰也不在他的話下。

    一個人,能照自己的意志生存,能以自己的想法說話,活得有滋有味、有聲有色,達到這樣境界,你能不為這個老漢,喝一聲彩嗎? 有一次,一位新應聘而來北大的英國教授,在教員休息室坐着,見這位長袍馬褂的老古董,拄着根手杖,坐在沙發上運氣。

    因為不識此老,向教員室的侍役打聽,這個拖着一根英國人蔑稱為“Pigtail”(豬尾巴)的老頭兒是什麼人?辜鴻銘對此一笑,聽他說自己是教英國文學的,便用拉丁文與其交談。

    這位教授對此頗為勉強,應對不上,不免有些尴尬。

    辜歎息道:“連拉丁文都說不上來,如何教英國文學?唉!唉!”拂袖而去。

    碰上這麼一位有學問的怪老爺子,洋教授拿他有什麼辦法? 辜鴻銘的一生,總是在逆反狀态中度過。

    大家認可的,他反對,衆人不喜歡的,他叫好,被大衆崇拜的事物,他藐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