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豬山路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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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會和鎮上其他大多數活動一樣,在高中體育館舉行。

    音響放在籃球架下,聲音太小,《毛茸茸的小野獸》[1]掙紮着流出。

    蔡斯伴着音樂和一位深褐色頭發的女孩共舞。

    當《鈴鼓先生》開始時,他離開舞池和那個女孩,同之前的一些運動員朋友們喝起了自帶的野火雞威士忌。

    泰特在和兩個高中時的老師聊天,離得很近,聽到他說:“對,她和陷阱裡的母狐狸一樣狂野。

    就像你能想象到的濕地風騷女人那樣。

    這汽油錢簡直太值了。

    ” 泰特不得不逼自己走開。

     一陣寒風刮起,潟湖泛起漣漪。

    基娅跑出來等蔡斯時隻穿了牛仔褲和薄毛衣,此時正用雙臂緊緊地抱住自己。

     “你快凍僵了。

    我們進去吧。

    ”泰特指了指棚屋,有煙從生鏽的煙囪裡噴出來。

     “泰特,我想你現在該走了。

    ”她飛快地瞥了幾眼水道。

    如果蔡斯來了泰特還在可怎麼辦? “基娅,求你了,就幾分鐘。

    我真的很想再看看你的收藏品。

    ” 作為回應,她轉身跑向棚屋,泰特跟在後面。

    進了門廊,他一下子站住了。

    她的藏品已經從孩子氣的愛好變成了整個濕地的自然博物館。

    他拿起一個扇貝,上面标記着發現它的那片沙灘的水色,還有插圖,顯示扇貝如何捕食比自己小的海洋生物。

    成百,也許上千個标本都是如此。

    他還是個男孩時見過一些,而現在,身為一名動物學博士候選人,他開始用科學家的眼光看這些東西。

     他轉向她,依舊站在門廊裡。

    “基娅,這些太美妙了,非常細緻,非常美麗。

    你可以将它們出版。

    這裡有一本書——很多書。

    ” “不,不要。

    它們隻是我的。

    它們幫助我學習,僅此而已。

    ” “基娅,聽我說,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關于這個地區的參考書幾乎沒有。

    有了這些注釋、技術資料和精美的圖畫,你的書一定是大衆期待的。

    ”這是事實。

    媽媽有一些舊書,介紹了貝殼、植物、鳥類和這裡的哺乳動物。

    這是僅有的相關出版物。

    但它們不夠精準,每個條目下隻有簡單的黑白圖片和概略介紹。

     “讓我帶走一些标本,我能給你找一個出版商,看看他們怎麼說。

    ” 她看着泰特,不知該怎麼理解這件事。

    她需要去别的地方,見什麼人嗎?泰特看到了她眼裡的疑問。

     “你不需要離開家,可以通過郵件寄送标本給出版商。

    這樣能掙到一些錢。

    可能不會太多,但或許你餘生再也不用挖贻貝了。

    ” 基娅還是一言不發。

    又一次,泰特推着她自己照顧自己,而不僅僅是主動提出照顧她,仿佛她的一生中,他都在。

    然後消失。

     “試一試吧,基娅,又有什麼壞處呢?” 她最終同意讓他帶走一些标本。

    他選擇了淺水色貝殼系列和大藍鹭系列。

    大藍鹭系列裡,她詳細描繪了鳥兒每個季節的形态,用精美的顔料勾勒出它們彎曲的眉羽。

     泰特拿起一幅羽毛作品——上百筆細緻的筆畫,豐富的色彩,彙聚成一種深黑色,如此鮮活,仿佛陽光灑在畫布上。

    羽杆上的一處小裂口被描繪得如此清晰,兩人都瞬間意識到這是他在樹林裡送給她的第一根羽毛。

    他們擡起頭,看向對方。

    她轉開身子。

    逼自己平複下來。

    她不會被拉回無法信任的人身邊。

     他走上前,手搭上她的肩膀,試圖輕輕地把她轉過來。

    “基娅,我離開了你,真的對不起。

    求你了,就不能原諒我嗎?” 終于,她轉過身看着他。

    “我不知道怎麼原諒你,泰特。

    我再也沒法相信你了。

    泰特,求你了,你該走了。

    ” “我知道。

    謝謝你聽我說話,還給我道歉的機會。

    ”他等了一會兒,但她沒再說什麼。

    至少他帶走了一點東西。

    如果聯系上出版商,他就有再次找她的理由了。

     “再見,基娅。

    ”她沒有回答。

    他看着她,她也看向他的眼睛,然後移開了視線。

    他出門向自己的船走去。

     她一直等到他離開,然後坐在潮濕冰冷的潟湖沙灘上等蔡斯。

    她大聲重複着對泰特說過的話。

    “蔡斯或許不完美,但你更糟。

    ” 但當她深深凝視着暗沉的水面時,泰特關于蔡斯的話萦繞在她心上,徘徊不去——“派對結束後載着一個金發美女離開。

    ” 蔡斯直到聖誕節過後一周才來。

    他開船進了潟湖,說可以待一整晚,一起聽新年的鐘聲敲響。

    他們挽手走向棚屋。

    屋頂上垂蓋的霧似乎永遠不變。

    歡愛後,他們一起依偎在火爐旁的毯子裡。

    空氣潮濕得難以再容納一分濕氣,所以,當水壺燒開時,雨點開始砸在冰涼的窗玻璃上。

     蔡斯從口袋裡拿出口琴,按在唇邊,吹起了《莫莉·馬隆》那充滿懷念的曲調。

    “如今她的靈魂推着手推車穿過大大小小的街道,叫賣着鳥蛤和贻貝,還鮮着呢。

    ” 在基娅看來,蔡斯吹奏這些曲調時,是他靈魂最鮮活的時刻。

     [1]一首搖滾風格的樂曲,由SamtheSham&thePharaohs樂隊于1965年錄制,曾被提名格萊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