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靠岸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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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周,蔡斯幾乎每天從西部車行下班後都會來基娅的潟湖,然後和她一起探索遠處橡樹林立的水道。

    周六早上,他帶她去沿海一個很遠的地方冒險。

    她從沒去過那兒,因為她的小船沒法到那麼遠的地方。

    在那裡,清水流淌過明亮而開闊的柏樹林,直到她目力所及的盡頭,不像她的濕地,到處是河口和大片大片的草地。

    漂亮的白鹭和鹳站在綠得發光的睡蓮和浮萍中間。

    弓身坐在簡易椅子般大小的柏樹根膝上,他們吃了甘椒芝士三明治和薯條,咧嘴笑着,看鵝在腳下劃水。

     和大多數人一樣,蔡斯所知道的濕地是被利用的對象,用來行船和捕魚,或者抽幹了作為耕地,所以基娅關于濕地生物、潮流和香蒲的知識讓他着迷。

    但他嘲笑她溫柔觸碰、緩慢行船、遇到鹿時安靜地漂過、在鳥巢附近輕聲細語等行為。

    他對認識貝殼和羽毛毫無興趣,甚至在她在日記本上記筆記或收集标本時質疑她。

     “你為什麼畫草?”有一天,在基娅的廚房裡,他問道。

     “我在畫它們的花。

    ” 他笑了。

    “草沒有花。

    ” “它們當然有。

    看這些花朵,它們很小,但是很漂亮。

    每一種草都有不同的花或花序。

    ” “那你畫這些到底打算幹嗎?” “我在做記錄,這樣就可以研究濕地了。

    ” “你隻需要知道魚在哪裡、什麼時候咬鈎,這些我就可以告訴你。

    ”他說。

     她配合地笑了,這是她從未做過的事。

    為了能擁有别人,她再度給出了自己的一部分。

     那天下午,蔡斯離開後,基娅獨自開船進濕地,但并不感覺孤單。

    她開得比平時快了點,長發飄在風中,嘴角露出微笑。

    隻是知道自己很快會再見到他,和某人在一起,就已經讓她邁入一個新的境地。

     繞過一片長草地,在前方,她看見了泰特。

    他離得很遠,大概四十碼,沒有聽見她的船駛過來。

    她立刻松開油門杆,熄滅發動機,抓起槳,劃回草叢裡。

     “從大學回家了,我猜。

    ”她自言自語。

    過去幾年裡,她見過他幾次,但從沒這麼近過。

    現在他就在眼前,不羁的頭發壓在另一頂紅色帽子下,臉曬得黝黑。

     泰特穿着高筒靴,大步跨過一個潟湖,用小瓶子舀起水樣。

    不是那種他們還是光腳小屁孩時用的舊果凍罐,而是小試管,裝在特制的托架裡,叮當作響。

    專業。

    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

     她沒有離開,而是看了他一會兒,想着每一個女孩大概都記得自己的初戀。

    她長歎一口氣,沿原路返回。

     第二天,蔡斯和基娅沿着海岸朝北行駛,四隻海豚遊進船的尾迹,跟着他們。

    天色灰暗,霧氣伸出手指與海浪調情。

    蔡斯熄了發動機,任船漂流,拿出口琴,吹起老歌《邁克爾劃船靠岸》,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奴隸們從南卡羅來納州的海島劃船去大陸時唱的一首歌,旋律優美,充滿向往。

    媽媽過去常在刷洗的時候唱,基娅大概記住了歌詞。

    好像受到了音樂的鼓舞,海豚靠得更近了,繞船遊戲,看着基娅,眼中帶着熱誠。

    其中兩隻慢下來,挨着船壁,她低下頭,臉離它們隻有幾英寸,輕柔地唱道: 姐妹,幫忙整理那艘船吧,哈利路亞。

     兄弟也伸出援手,哈利路亞。

     我的爸爸去了未知之地,哈利路亞。

     邁克爾,把船劃到岸邊,哈利路亞。

     約旦的河水又深又寬, 和媽媽在另一邊見面,哈利路亞。

     約旦的河水又冰又冷, 冷了身體冷不了靈魂,哈利路亞。

     海豚又盯着基娅看了幾秒鐘,然後遊回了大海。

     接下來幾周,蔡斯和基娅夜晚在她的沙灘上和海鷗一起消磨時光,躺在還帶着陽光餘溫的沙地上。

    蔡斯沒有帶她去鎮上,看畫展或參加短襪舞會。

    這些夜晚隻有他們倆、濕地、大海和天空。

    他沒有吻她,隻是牽了手,或者在天氣泛涼的時候輕輕搭着她的肩。

     某個晚上,他待到很晚,和基娅一起坐在星空下的沙灘上,點起一小堆火,并肩蓋着毯子。

    火焰在他們臉上投下光,身後投下影,就像篝火一樣。

    凝望着她的眼睛,他問:“現在可以吻你嗎?”她點點頭。

    他俯下身,輕柔地吻她,然後變成男人的吻。

     一齊向後躺倒在毯子上,她扭動身子盡量靠近他,感受他強壯的身體。

    他的雙臂緊緊抱住她,但隻用手撫摸她的肩頭。

    僅此而已。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