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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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5 在老跳那兒見到蔡斯·安德魯斯那天晚上,基娅坐在廚房餐桌旁,屋裡閃爍着煤油燈。

    她又開始做飯了。

    今天的晚飯是黃油牛奶餅幹、蕪菁葉和花芸豆。

    她一邊看書一邊吃,一口一口細嚼慢咽。

    但一想到明天和蔡斯的野餐約會,書上的句子都變得不連貫了。

     基娅站起來,走入夜色,走入下弦月乳白色的光亮中。

    濕地溫柔的風絲綢一般裹住她的雙肩。

    月光選擇了一條出人意料的路徑照入松林,落下有韻律的斑駁樹影。

    月亮如美人出浴般從水中升起,一節一節爬上橡樹。

    她漫步月下,似在夢遊。

    潟湖邊光滑的泥地在明亮的月光下閃閃發亮。

    成百上千隻螢火蟲點綴了樹林。

    穿着白色上衣和流動的長裙,基娅慢慢舞動着雙臂,和着紡織娘、豹蛙的歌聲起舞。

    她的雙手沿着自己的身側滑上脖頸,然後又順着大腿移動,蔡斯·安德魯斯的臉浮現在眼前。

    她想要他這樣撫摸自己。

    她的呼吸變重了。

    沒有人曾那樣看過她。

    甚至泰特也沒有。

     蜉蝣在月光下發亮的泥地上鼓翼,而基娅在蜉蝣蒼白的翅膀間起舞。

     第二天一早,她繞過半島,看見了蔡斯的船,停在離岸不遠處。

    日光下,想象中的臉就飄浮在前方,等待着,她感到喉嚨有些幹。

    她把船開向海灘,下船,拖近,船體摩擦沙子發出嘎吱聲。

     蔡斯的船靠了上來。

    “嘿。

    ” 她看過去,點點頭。

    他走下船,伸出手——手指很長,皮膚黝黑,掌心張開。

    她猶豫了。

    觸碰别人意味着給出自己的一部分,永遠無法收回。

     即便如此,她還是把手輕輕放進他掌心。

    他扶着她走上船尾,坐在放了墊子的長凳上。

    天氣溫暖而美好。

    基娅穿着牛仔毛邊短褲和白色棉布襯衫——從别人那兒學的搭配,看起來很正常。

    他坐在她身邊,衣袖輕輕滑過她的手臂。

     蔡斯把船開向大海。

    比起安靜的濕地,船在開放的海水中搖晃得更厲害。

    她知道大海的晃動會讓他們的胳膊碰到一起。

    想到這點,她直直地望向前方,但沒有躲開。

     終于,一個大浪起落,他的手臂摩挲過她的,結實而溫暖。

    分開,然後又觸碰,伴着每一次浪起浪落。

    當浪在船下湧動時,他的大腿擦過她的。

    她屏住了呼吸。

     他們的船沿着海岸朝南行駛,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四周隻有他們的船,他加大油門。

    十分鐘後,長達幾英裡的白色沙灘沿着潮線展開,一片環繞的密林護衛着這裡不受世外幹擾。

    再往前,灣頭灘如一把精美的白扇伸進水中。

     打過招呼後,蔡斯一言未發,而基娅完全沒說話。

    船停到岸邊,他把野餐籃放到沙灘上清涼的船影裡。

     “想不想走走?”他問。

     “好的。

    ” 他們沿着水邊散步,細小的波浪打着旋沖向他們的腳踝,吸吮腳趾,然後被拉回大海。

     他沒有拉她的手,但時不時地,自然而然,兩人手指相觸。

    偶爾,他們跪下欣賞一個貝殼或一簇透明的、旋轉成了藝術品的海藻。

    蔡斯的藍眼睛透露出調皮的神色,他很愛笑。

    他膚色黝黑,和她一樣。

    兩人都又高又優雅,很相似。

     基娅知道蔡斯選擇不去讀大學,而是為爸爸工作。

    他在鎮上是個人物,一頭雄性火雞。

    内心某處,她擔心自己也是海灘藝術品中的一個,是他出于好奇而撿起來打量的東西,之後就會被扔回沙子裡。

    但她繼續散步。

    她給過愛情一個機會。

    現在她隻想填補空洞,纾解孤單,同時隔絕心靈。

     走了半英裡後,他面向她,低低鞠躬,伴着誇張的動作,邀請她坐在沙灘上,靠着一段浮木。

    他們把腳插進沙子裡,身體向後靠。

     蔡斯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口琴。

     “哦,”她說,“你會吹口琴啊。

    ”語調有點生硬。

     “吹得不太好。

    但我有一個聽衆,正靠着浮木,坐在沙灘上……”他閉上眼睛,吹起《情人渡》,手掌在口琴上起伏,如同一隻在瓶中掙紮的鳥。

    口琴聲美妙而憂傷,仿佛來自遙遠家鄉的訊息。

    突然,他停下口琴,撿起一個比鎳币略大的貝殼,乳白色,點綴着紅紫色的明亮斑紋。

     “看這個。

    ”他說。

     “這是個很華麗的扇貝,梳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