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問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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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忽然陰沉着臉扔出一句。

     孫嘉績不由得一怔:“兄是說……” “以往不知馬、阮二賊逃到何處,因此無法奈何他。

    現今他們既然伸出頭來,就該上疏監國,将他們即時論罪處死!” 停了停,看見孫嘉績沒有作聲,黃宗羲猛然回過頭去,吵架似的大聲說:“該不該?你說該不該?啊!” 孫嘉績很清楚黃宗羲的家世和遭遇,因此并沒有着惱,但卻輕輕地搖着頭,說:“馬、阮二奸自是罪大惡極,死不足恤。

    唯是如今他們躲在方國安營中。

    兄不見他信中說,方國安意欲為之上疏舉薦,可知對他二人庇護有加。

    而今姓方的乘戰勝之功,軍權在握,正深得監國倚重。

    我輩縱然欲将馬、阮治罪,其奈有心無力何!” 這麼說了之後,看見黃宗羲盡管一時無言以對,但仍舊咬牙頓足,一副悲憤難平的樣子,他就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說:“兄或許不知,眼下還有更棘手的事呢!唐王在福建稱帝後,一直意欲以天子之尊诏令天下。

    近日他又派來使節,宣谕此意。

    唯是此間群臣,意向不一,有主張拒之者,亦有主張納之者。

    聞得監國大是不悅,昨日已來官山,本拟親臨大閱,誰知到了夜裡,忽然傳旨,說要返回台州,連大閱及拜将之事,也不理會了。

    消息傳出,弄得群臣相顧失色,不知所措,昨晚緊急聚議了半宿,好不容易才有了結果,要趁今早入奏。

    若然監國不肯回心,這局面還不知如何收拾呢!” 孫嘉績所說的台州,就是魯王當初南來避難的地方。

    浙東起義後,是張國維等一群缙紳趕到那裡去,把他請出來監國的。

    現在他說要回台州,就等于表示從此甩手不幹。

    這确實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因此,連黃宗羲聽了,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那、那群臣商議的結果如何?” 孫嘉績神色變得有點無奈,說:“事情鬧到這一步,為浙東局面計,自然唯有回絕福建而已!” “可如此一來,福建會不會同我們反目?若是因此鬧到勢成水火,恐怕……” 孫嘉績煩躁地一擺手:“即便如此,也隻好見一步,行一步了!”這麼說着,他就朝帳外側起耳朵,并且一下子着忙起來,“哎,角聲響了,弟得趕快上朝,再遲就會耽誤了!” 說完,他匆匆拱一拱手,轉身向帳門外走去,轉眼之間,就消失在已經微微見白的宿霧之中了。

     …… “大爺,不去歇會兒麼?聞得要到辰時才正式操演,好歹還能睡上個把時辰呢!”黃安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進來。

    大約看見主人還盡自皺着眉頭,一動不動地站着,他就提醒說。

     黃宗羲沒有吭聲,隻是擺一擺手,然後越過仆人,徑自走出帳外去。

     餘姚義軍的這片宿營地,坐落在一片小山坡上。

    站在帳前,可以俯瞰整個閱兵場所。

    雖然正式操演要到辰時才開始,但是本來還在各自的陣地上齁齁熟睡的将士們,已經被剛才那一陣号角聲所驚醒,紛紛從地上爬起來。

    于是,方圓十裡的山坡上,又重新變得萬頭攢動,人喊馬嘶。

    且别說位于遠處的營地,由于昨宿的霧氣尚未散盡,士卒們活動的情形還是依稀隐約,瞧不大清楚,就從黃宗羲站立的餘姚義軍的營地來看,也已經足夠緊張忙碌。

    士兵們有急急整束衣裝的,有站在山坡上沙沙撒尿的,有相幫着把睡歪了的發髻重新紮好的,有圍着夥夫讨水要吃的,還有收拾刀槍的,擺弄盔甲的,給戰馬備鞍的,如此等等。

    随着他們的活動,各種各樣的說話聲、腳步聲、器物的碰擊聲,鬧哄哄地響成一片。

    由于還記挂着剛才同孫嘉績的談話,加上一夜未睡,眼前的一切,并沒有使黃宗羲變得興奮起來;相反,還使他覺得頗為心煩意躁。

    但回到營帳中去歇息,他又不願意,于是,便離開營地,沿着山坡,順腳走去。

     “……是的,連馬、阮這樣的千夫所指的奸賊都不敢懲辦,這朝廷還有什麼正氣可言?還有什麼威儀可言?”他一邊走,一邊懊恨地想,“哼,還想同唐藩分庭抗禮,一争高下呢,就憑這份窩囊勁兒,就夠令仁人志士裹足寒心,又怎能号召天下?說馬、阮二人現在方國安營中,便難以辦他,這也全是縱容太過的結果!以為如此,那夥惡棍就會死心塌地為我們打仗賣命。

    瞧着吧,總有一天要吃苦頭的!說不定,這點子家當到頭來就敗在他們手裡!” 這麼悻悻地想着,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