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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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庫的軀體躺在喊叫聲漸遠的毗沙城外,他斷了的氣被一頭伸長脖子大叫的黑勒公驢一口接上,那驢放聲鳴叫的腔調一下不一樣了,變成了庫以往的激昂吟誦。庫的魂也瞬間倒騎在這頭年輕的大毛驢背上,這驢有了感應似的突然停住,所有驢和人往城裡沖,這頭驢掉頭往外跑,庫的魂臉朝後,看着一群群的人和驢吼叫着擁進毗沙城門。城外漸漸地空曠了。

    那驢一直跑到庫的身體躺着的坡地上,在那裡,端端正正站立着一頭小黑母驢,庫的魂一下認出了她。

    “謝。”庫的魂叫了一聲。

    她眼睛眯眯地看着公驢的背。

    那個叫謝的小母驢已經轉世,她會不會記得前世裡跟庫的一段情呢?

    小黑母驢甩了下頭,給大公驢丢了個媚眼,然後,扭着圓鼓鼓的屁股跑起來,大公驢跟着一陣小跑,來到河邊樹林裡的一個大院子,一個小孩正在驢圈裡出生。

    “生在驢年了。就叫他庫。”

    庫聽見裡面說話,聽見他們叫“庫”的一瞬間,突然什麼都不知道了,仿佛自己看着自己消失了,卻又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在世間的另一場生活已經開始。

    以後的情景是那頭小黑母驢看見聽見的。

    “一轉身就不見了,你個小騷貨,那邊在打仗不知道嗎?還纏了頭大公驢回來。”女主人的聲音。

    “謝,快過來看,你的新主人出生了。”

    叫謝的小黑母驢乖巧地走過去,頭探進驢圈,一個光溜溜的孩子正在母親懷裡大聲啼哭。

    “嗯啊嗯啊嗯啊。”

    他的聲音惹得那頭大公驢跟着鳴叫起來。

    “昂叽昂叽昂叽。”

    謝也鳴叫起來。

    在能看見聲音顔色和形狀的驢眼睛裡,鳴叫聲像七色彩虹飛架在天空,叫謝的小母驢眼睛眯眯地朝上望,叫庫的男孩不哭了,也目光喜悅地朝天上望。

    2017年4月28日完稿

    2017年12月11日改定

    2018年3月10日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