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昙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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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又關閉了。

    也許,一旦确定歸來的軍人到底想買些什麼,它們會轉向和平時期的生産,因為這些退伍軍人無疑會建造房子和建立家庭。

    同時,有許多人失業,正在等待和觀望。

     還有一些空缺。

    埃爾伍德·默裡不再辦報紙了;他參加了海軍,被炸死了,很快将成為陣亡将士紀念碑上一個新的、閃亮的名字。

    有趣的是,傳說鎮上哪些男人死了,哪些男人自殺了,人們談論這事時仿佛死亡是一種笨頭笨腦的行為,甚至是輕微而蓄意的行為——幾乎像你花錢去理個發一樣。

    買到了餅幹是最近男人們通常用來指死亡的術語。

    你不禁納悶,在他們心目中這種“餅幹”是誰的烘焙手藝。

     瑞妮的丈夫羅恩·欣克斯沒有被列入這些漫不經心的赴死者的名單。

    人們鄭重地說,他和加拿大皇家軍團中一群來自提康德羅加港的同伴,戰死于西西裡。

    瑞妮領到了撫恤金,但沒什麼别的收入,于是把她小房子的一個房間租了出去。

    同時,她還在貝蒂小吃店幹活。

    不過,她說自己的背疼得要命。

     我很快發現,不是她的背要她的命,而是她的腎要她的命。

    我搬回去六個月之後,她的腎就不行了。

    米拉,如果你讀到這裡,我希望你知道這是個多麼嚴重的打擊。

    我一直指望她健在——她不總是健在的嗎?——如今,突然之間,她不在了。

     後來,我卻越來越感到她的存在;當我想聽不停的唠叨時,我聽到的能是誰的聲音呢? 當然,我去了阿維隆莊園。

    這是一次令人難堪的舊地重訪。

    庭園荒蕪,園中雜草叢生;暖房成了廢墟,玻璃窗破碎,幹枯的花草仍長在花盆裡。

    不過,當年我們住在這裡的時候,也有幾盆這樣的花草。

    守園的兩尊斯芬克斯石雕身上刻上了幾行約翰愛瑪麗之類的話;有一尊已經翻倒在地。

    石頭仙女的蓮花池裡堵滿了枯草敗葉。

    仙女本身還立在那裡,雖然缺了幾根手指。

    然而,她的微笑依舊:超脫、神秘、漠然。

     我不需要破門而入;那時瑞妮還活着,她私下仍然持有一把鑰匙。

    房子的狀況令人悲哀:到處是灰塵和老鼠屎;如今已經灰暗的鑲木地闆,不知滴上了什麼東西,弄得污漬斑斑。

    特裡斯坦和伊索爾特還在,俯看着空蕩蕩的餐廳。

    不過,伊索爾特的豎琴受了些損傷。

    一兩隻谷倉的燕子在中間的窗戶上築了窩。

    然而,房子内部并沒有遭到人為的破壞。

    蔡斯家族的姓氏之風仍然在四周吹拂,不管多麼微弱;空氣中一定還殘存着越來越黯淡的權勢和金錢的光環。

     我走遍了房子的各個角落。

    處處散發着一股黴味。

    我查看了書房,美杜莎的雕像仍然傲立在壁爐台上。

    祖母阿黛莉娅的肖像也還在原來的地方,但已開始下陷:她的臉現在表現出一種壓抑,卻又快樂而狡黠的神情。

    我在想:我敢肯定你曾四處放蕩。

    我敢肯定你有一種不為人知的生活。

    我敢肯定是它給了你活下去的動力。

     我在書裡到處亂翻;我打開了書桌的抽屜。

    在其中一個抽屜裡,有一盒當年祖父的鈕扣樣品:一粒粒白色的骨頭在他手裡曾變成了黃金——許多年來一直是黃金,而如今又變回了骨頭。

     在閣樓上,我找到了勞拉從貝拉維斯塔診所出來之後給自己建立的小窩:被子是從貯藏箱裡拿來的,毯子是從她樓下床上搬來的——如果有人來這房子搜查的話,她必定暴露無遺。

    地上有幾片幹了的橘子皮、一個蘋果核。

    她照例沒有想到清理任何東西。

    藏在壁櫥裡的是她在乘“水妖”号那年夏天存放的一包零碎物品:銀茶壺、瓷茶杯和碟子、刻有姓名縮寫的匙子。

    還有鳄魚狀的胡桃夾子、一粒單個的珠母袖扣、那隻壞了的打火機、缺少醋瓶的調味品架子。

     我對自己說,我以後還要回來,再多拿些東西。

     理查德本人并沒有出現;我看這是他感到内疚的迹象。

    他派來了威妮弗蕾德。

    “你失去理智了嗎?”她張口就質問道。

    (這是在貝蒂小吃店的一個火車座裡;我不想讓她到我租住的小房子裡來,我不想讓她靠近艾梅。

    ) “沒有,”我說,“勞拉也沒有。

    或者說,沒有像你們倆編造的那樣。

    我知道理查德幹了什麼。

    ”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威妮弗蕾德說道。

    她身披着一件拖着閃光尾巴的貂皮披肩,正在脫手套。

     “我想,他認為娶我是做了一筆好買賣——花一個的價錢買了兩個。

    他幾乎是白撿了我們姐妹倆。

    ” “别荒唐了,”威妮弗蕾德說,盡管她看上去心煩意亂。

    “不管勞拉說什麼,理查德的手絕對是幹淨的。

    他像積雪一樣純淨。

    你犯了個嚴重的判斷錯誤。

    他想讓我轉告你,他已準備不計較這件事——你的這次失常行為。

    如果你回來,他完全願意寬恕這一切,忘掉這一切。

    ” “但我沒有荒唐,”我說,“他也許像積雪一樣純淨,但那不是積雪。

    那完全是另一種東西。

    ” “小聲點,”她噓道,“别人在看我們呢。

    ” “他們反正是要看的,”我說,“因為你打扮得像阿斯特[1]夫人的馬兒似的。

    要知道,那種綠色一點也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