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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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來了,接着又是十月。

    勞拉回到了學校,另一所不同的學校。

    那裡的女生穿灰色和藍色相間的蘇格蘭短裙,而不是紫紅色和黑色相間的那種。

    除此之外,依我看,這所學校和原來的學校沒什麼兩樣。

     十一月,勞拉剛滿十七歲就聲稱:理查德讓她上學是白白浪費錢。

    如果他一定要她上學的話,她的身體會坐在課桌旁,但她學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她說這話時心平氣和,毫無怨氣。

    令人大為吃驚的是,理查德這次竟然讓步了。

    “反正她原本就用不着去上學的,”他說,“她不像是将來要靠工作來養活自己的人。

    ” 然而,勞拉總得找點事幹,就像我這樣。

    她參加了威妮弗蕾德領導的一個名叫“亞比該”的組織——一個探視醫院病人的志願者團體。

    “亞比該”是一個充滿生氣的組織,把家教好的女孩訓練成未來的威妮弗蕾德。

    她們身穿擠奶女工的連胸圍裙——圍裙的前胸繡着郁金香,疲憊地在病房裡轉來轉去。

    她們的任務是同病人談話,給他們念書,哄他們開心——至于具體該怎樣做,并沒有明确規定。

     結果,勞拉幹得很在行。

    不消說,她不喜歡别的“亞比該”女孩,但她卻喜歡上了連胸圍裙。

    可以預料,她重點是去窮人的病房;對這些病房,别的“亞比該”女孩子退避三舍,因為這些病房臭氣熏天、髒亂不堪。

    這些病房裡住滿了無家可歸的病人:精神錯亂的老婦人、一貧如洗的倒黴老兵、身患三期梅毒而爛掉鼻子的男人等等。

    這些病房裡缺少護士,于是勞拉很快就開始去做嚴格說來和她無關的工作。

    看起來,病人在床上拉屎拉尿、亂吐亂嘔并沒有使她感到不自在;病人的辱罵、胡言亂語以及各種各樣的怪異行為也沒有令她退縮。

    威妮弗蕾德沒料到情況會是這樣,但不久我們也跟着陷了進去。

     醫院裡的護士們認為勞拉是一位天使(或者說,有的護士這麼認為;有的卻覺得勞拉礙手礙腳)。

    威妮弗蕾德在勞拉身邊安排了線人,密切關注着事态。

    據她說,人們都說勞拉對那些病入膏肓的病人尤其關愛有加;她似乎沒有意識到他們快要死了。

    她把他們當作是普通的病人,甚至當作是正常的人。

    威妮弗蕾德推測,那些病人多少能因此而得到些安慰,而神志正常的人決不會有這種感覺的。

    對威妮弗蕾德來說,勞拉的這種本事或才能是她怪異本性的又一表現。

     “她一定有冰一樣的神經,”威妮弗蕾德說,“換了我的話,一定不會這麼做。

    我是無法忍受的。

    想想那裡有多麼肮髒!” 與此同時,準備讓勞拉進入社交圈的計劃已在進行了。

    不過,這個計劃還未告訴勞拉。

    我叫威妮弗蕾德做好心理準備:勞拉對此事的反應不會是積極的。

    威妮弗蕾德說,如果是那樣的話,要把整件事好好安排一下,然後弄成既成事實。

    如果主要目的(把她策略地嫁出去)達到了,她就完全不必進入社交圈了;這樣反而更好。

     我們在田園俱樂部吃午飯;是威妮弗蕾德請我去的,就我們兩個人。

    照她的說法,我們要替勞拉想個策略。

     “策略?”我問道。

     “你明白我的意思,”威妮弗蕾德說道,“這沒什麼害處。

    ”接着她又說,從各方面考慮,最好有一位“敢吃子彈”的有錢的好男人向勞拉求婚,把她領向婚姻的聖壇。

    最好是個溫順、有錢而又愚蠢的男人,根本看不出有“子彈”在等着他——當他看出來時,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

     “你心裡有什麼樣的‘子彈’?”我問道。

    我懷疑,這是否就是威妮弗蕾德俘虜難以捉住的普賴爾先生時運用的計謀。

    她是否把她那子彈般的本性一直掩飾到蜜月,然後突然向他撲過去?這就是從來沒人見過他,而隻見過他照片的原因嗎? “你不得不承認,”威妮弗蕾德說,“勞拉不止是有一點古怪。

    ”她住了口,朝我背後的一個人笑了笑,晃動手指打了個招呼。

    她的銀手镯叮當作響;她身上的飾品戴得太多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露聲色地問道。

    聽取威妮弗蕾德解釋她自己的話,已經成為我的一個不高尚的愛好了。

     威妮弗蕾德噘起了嘴唇。

    她的唇膏是橘紅色的,而她的嘴唇已開始起皺。

    如今我們會說,這是曬太陽太多的緣故,但那時人們還沒把這與太陽聯系起來。

    威妮弗蕾德喜歡把皮膚曬成古銅色;她喜歡金屬的光澤。

    “她并不合所有男人的口味。

    她總有一些古怪的念頭。

    她缺乏——她缺乏謹慎。

    ” 威妮弗蕾德穿着她那雙綠色的鳄魚皮鞋,但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