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殼色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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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

    這時勞拉突然醒悟過來。

    她跑下台階,抓住我的另一隻胳膊,一把将我拉出車外,完全無視理查德的存在。

    接着,她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我,仿佛她是個快淹死的人。

    她沒有哭,隻是緊緊地摟着我,快要把我的骨頭都摟碎了。

     我的蛋殼色帽子掉在沙礫地上,勞拉一腳踩了上去。

    我聽到了破裂聲,理查德倒抽了一口氣。

    我什麼也沒說。

    那一刻,我已不在乎帽子了。

     我和勞拉互相摟着腰走上台階,進了房門。

    瑞妮的影子出現在廳那頭的廚房門口。

    不過,她頗為善解人意,知道此刻不該打擾我們姐妹倆。

    我指望她去招呼一下理查德——給他一杯飲料之類來穩住他。

    不過,他心裡肯定想看看房子,在院子裡走走,因為這一切都已歸在他的名下了。

     我們倆徑直走進勞拉的房間,在她床上坐下來。

    我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她左手握着我右手,右手握着我左手。

    勞拉沒有像打電話時那樣哭泣。

    相反,她十分冷靜。

     “他死在了塔樓上,”勞拉說,“他把自己鎖在裡面了。

    ” “他總是把自己鎖在裡面。

    ”我說道。

     “但這次他沒有出來。

    瑞妮把他的飯菜放在托盤裡留在門口,他卻不吃也不喝——我們不知出了什麼事。

    于是,我們隻好把門踢開了。

    ” “是你和瑞妮踢的?” “瑞妮的男朋友羅恩·欣克斯來了——她打算嫁給他。

    是他踢開了門。

    父親躺在地闆上。

    醫生說,他這樣躺着至少已有兩天了。

    他看上去很慘。

    ” 我還不知道羅恩·欣克斯就是瑞妮的男朋友——她的未婚夫。

    這事有多久了?我怎麼沒注意到? “你是不是說,他已經死了?” “起先我沒這麼想,因為他的眼睛睜着。

    但他肯定死了。

    他看上去……我無法告訴你他當時的樣子。

    他像是在聽什麼——聽什麼令他吃驚的聲音。

    他帶着警惕的神色。

    ” “他是不是被槍打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問。

     “不。

    他就是死了。

    報紙上說他死于自然原因——突發性的自然原因。

    瑞妮對希爾科特太太也說是自然原因,因為酗酒是父親的第二天性。

    從剩下的那些空酒瓶來看,他喝下去的酒足以噎死一匹馬。

    ” “那麼他是自己喝酒喝死的。

    ”我說道。

    這個死因沒問題。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他們宣布永久性關廠之後。

    是這個消息殺了他。

    沒錯!” “什麼?”我說,“什麼永久性關廠?哪些廠?” “所有的廠,”勞拉答道,“我們家在這個鎮上所有的廠。

    我以為你肯定知道的。

    ” “我一點都不知道。

    ”我說。

     “我們家的廠和理查德的廠合并了,都遷到多倫多去了。

    現在的名字叫‘格裡芬-蔡斯皇家聯合公司’。

    換句話說,不再有下屬工廠了。

    理查德把它們統統關掉了。

    ” “那就是意味着沒有活幹了,”我說,“這兒什麼活也沒了。

    完了。

    徹底完了。

    ” “他們說,這關系到成本的問題,他們說,重建燒毀的鈕扣廠成本太高。

    ” “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勞拉說道,“是不是理查德?” “這場交易不公平。

    ”我說。

    可憐的父親——居然相信了雙方握手、信誓旦旦的承諾以及未言明的假定。

    我漸漸明白,這場交易後來已不是那麼回事了。

    也許一開始就不是這樣。

     “什麼交易?”勞拉問道。

     “沒什麼。

    ” 我當時白白嫁給了理查德——我既沒能挽救那些工廠,自然也沒能挽救父親。

    不過,至少還有勞拉;她沒有露宿街頭。

    我得為她着想。

    “父親留下什麼沒有——信,或者字條?” “沒有。

    ” “你有沒有去找過?” “瑞妮去找過了。

    ”勞拉小聲說。

    這說明她自己沒去找。

     我想,這很自然。

    瑞妮一定會去找的。

    如果真的發現字條之類的東西,她肯定會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