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刺客·街頭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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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她的錢包裡帶來。

    不過,她并不是每次都帶。

    這樣能吊他的胃口,保持他對香煙的渴求。

     他躺在那兒,心滿意足地抽着煙。

    如果她想要他表白,那一定得在他抽煙之前,就像玩妓女給錢一樣。

    盡管如此,他還是說得很少。

    也許隻是我想你,或者怎麼親你也親不夠。

    他閉着眼,咬牙克制着自己;她在他懷裡能聽得見。

     事後,她得套他說話。

     說說話吧。

     說什麼呢?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告訴我你喜歡聽什麼。

     如果我這樣做了,然後你說了,那話還會是真的嗎? 你可以自己琢磨嘛。

     可你總是說不出什麼讓我可以琢磨的話來。

     然後他會哼道: 呵,把你那物兒塞進去、抽出來,塞進去、抽出來, 輕煙照樣從煙囪裡冉冉上升—— 他會說:好了,你能聽出什麼來? 你真是個壞蛋。

     我可從沒說過我不是。

     難怪人們總是借助于故事。

     她從修鞋攤向左拐,走過一個街區,再過兩幢房子,就看見一座小公寓樓:不斷向上公寓。

    此名想必取自亨利·沃茲沃思·朗費羅[3]的一首詩。

    還有一面帶有奇怪圖案的橫幅:一個騎士犧牲了所有的世俗利益而攀登高峰。

    什麼高峰呢?就是那種不切實際的資産階級虔誠的高峰。

    此情此景,多麼可笑。

     不斷向上公寓是一幢三層樓的紅磚房,每層開有四扇窗,還設有帶鐵欄的陽台——那陽台太小,看起來更像是窗台,連一張椅子也放不下。

    這些陽台在這個地區曾經風光一時,現在常有人來此憑欄。

    在一個陽台上,有人拉了根晾衣繩;上面晾了塊抹布,像敗軍的旗幟一樣飄搖。

     她走過公寓,在下一個街角穿過馬路。

    她停下來,瞅瞅腳下,似乎鞋上沾了什麼東西。

    她又往後看看。

    沒有人跟蹤她,也沒有車慢慢跟着她。

    有個壯實的女人吃力地走上公寓的門階,兩隻手各拎一隻網線袋,看上去很沉;兩個衣衫破爛的小男孩在人行道上追着一條狗。

    門廊上有三個老頭弓着身子擠在一起看報紙,除此之外并沒有别的人。

     她轉身往回走,一到不斷向上公寓就低頭鑽進旁邊的小巷。

    她步履匆匆,但決不讓自己跑起來。

    柏油路面不平整,她的鞋跟又太高,在這個地方扭傷腳踝是要壞事的。

    盡管路兩邊的房牆上沒有窗,她還是感覺自己暴露了,好像處在衆目睽睽之下。

    她的心怦怦直跳,兩腿發軟,腳下無力。

    為什麼她沒來由地慌張起來? 他不會在的——她心裡有個聲音輕輕說;這聲音很輕,很痛苦,仿佛一隻悲傷的鴿子在哀鳴。

    他走了。

    他被抓走了。

    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幾乎哭出來。

     她這樣自我恐吓真是傻透了。

    但有一點是真的。

    他比她更容易消失;她有固定的地址,他知道去哪兒找她。

     她停下腳步,擡起手腕,聞了聞袖口毛皮上的香水味,定了定神。

    後面有扇鐵門,供仆役進出。

    她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1]雷諾阿(1841—1919):法國印象派畫家,創作以人物畫見長,主要作品有《包廂》、《遊船上的午餐》、《浴女》等。

     [2]德加(1834—1917):法國畫家,早年為古典派,後轉為印象派,作曆史畫與肖像畫,主要作品有《芭蕾舞女》、《洗衣婦》等。

     [3]朗費羅(1807—1882):美國著名詩人,代表作有長篇叙事詩《伊凡吉林》、《海華沙之歌》等。

    《不斷向上》是一首篇幅不長的叙事詩,描寫一個年輕人揣着一面寫着“不斷向上”的旗幟,不顧老年人和小姑娘的勸阻,在一個風雪交加的傍晚趕路,最後被埋在雪地裡,但是他聽到了從天上傳來的聲音:“不斷向上”。

    現美國紐約州的州印上镌刻着“不斷向上”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