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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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可以了,可沒有一樣東西比得上鑽石,你說是嗎?” 她一面說這話,一面饒有興緻地冷靜地觀察我,看我有什麼反應——她把挑選訂婚戒指說成是一件無所謂的小差使。

    她的眼睛十分機靈,而且大得出奇,眼皮上則塗着綠色眼影。

    描過的眉毛修成了一條光滑的弧線,使她看上去具有一種厭煩的神情,同時又帶着幾分驚奇。

    這都是受那個時代電影明星們的影響;不過,我懷疑威妮弗蕾德有否真的驚奇過。

    她的唇膏是一種剛開始流行的暗橙紅色——蝦色應該是個貼切的名稱,這是我以前在下午看雜志時得知的。

    她的嘴巴同眉毛一樣,也弄成影星的那種嘴:上唇畫成性感的雙弧形。

    她的嗓音是人們說的那種“威士忌嗓音”——低低的,近乎深沉,又帶着一絲貓舌般的粗犷,又像麂皮般柔軟。

     (後來,我發現她會玩牌。

    是橋牌,而不是撲克——如果玩撲克,她也會玩得不錯,善于虛張聲勢,但那樣風險太大,太像賭博了;她喜歡對有把握的事下注。

    她也打高爾夫球,主要是出于社交需要;不過,她的水平并不如她說的那樣好。

    網球對她來說強度太大了;她可不願讓人看見她大汗淋漓。

    她也“出航”,但隻是坐在船中的軟墊上,戴着帽子,喝着飲料。

    ) 威妮弗蕾德問我想吃什麼,我說随便。

    她叫我“親愛的”,然後說“沃爾多夫”色拉很不錯。

    我說,那好吧。

     我怎麼也開不出口叫她“弗蕾迪”;那似乎太親密了,甚至有點狎昵。

    畢竟她是個成人——沒有三十歲,也有二十九歲了。

    她比理查德小六至七歲,但他們倆是好夥伴。

    “我們倆是極好的夥伴。

    ”她第一次坦率地對我說道——但肯定不會是最後一次。

    如此坦率又輕描淡寫地說這話自然是帶一種威脅。

    這不僅意味着她比我早先獲得理查德的信任,以及我不可企及的忠誠,而且如果我膽敢冒犯理查德,那麼要面對的就是他們兩個人。

     她告訴我,是她為理查德打理一切的——社交活動、雞尾酒會、宴會之類——因為他是個單身漢。

    正如她說的(以後她年年都會這麼說),“這些都是我們女人家幹的事。

    ”接着,她說她很高興理查德終于決定安定下來,和我這樣年輕的好姑娘成家。

    他有一些難言之事——一些過去的糾纏不清的風流韻事。

    (威妮弗蕾德一向稱和理查德有關系的女人為糾纏者,如同漁網,或蜘蛛網,或鳥網,或者就像掉在地上的黏乎乎的線頭,你一不小心就會踩到鞋上,甩都甩不掉。

    ) 幸運的是,理查德逃出了這些糾纏不清的風流韻事。

    這倒不是女人們不追他。

    威妮弗蕾德用低啞的聲音說,追他的女人成群結隊,于是我腦海中浮現出理查德衣冠不整、頭發散亂地在一群瘋狂追逐他的女人中倉皇逃竄的形象。

    然而,我無法相信他的形象真會是這樣。

    我無法想象理查德會奔跑、會忙亂、會害怕。

    我無法想象他會恐慌。

     我點頭微笑,不清楚我自己是如何被她定位的。

    我是理查德的衆多糾纏者中的一個嗎?也許是吧。

    然而,她表面上讓我明白理查德的真正價值,而實際上卻是要告訴我:如果我想配得上他,我就得循規蹈矩。

    “不過,我相信你會做得很好的,”威妮弗蕾德微笑着說道,“你那麼年輕。

    ”如果說我的年輕讓我做得不那麼得心應手,那麼正是威妮弗蕾德所指望的。

    她可不打算放棄對理查德的控制,哪怕是一點點。

     我們的“沃爾多夫”色拉來了。

    威妮弗蕾德看着我拿起了刀叉,她的表情在說:我總算沒有用手吃東西。

    她輕輕歎了口氣。

    我現在意識到,我是在吃力地應付她。

    毫無疑問,她認為我是個沉悶的不速之客:不苟言笑,無知而土氣。

    或許她歎氣是在想又有一大堆事情可幹了,因為我就像一團不成型的泥巴,她不得不卷起袖子來将我塑造成形。

     事不宜遲。

    她立即動手,采取了一套旁敲側擊的方法(她還有另外一招——恫吓,但在吃這頓飯時并沒對我使用這一招)。

    她說,她認識我祖母,至少聽說過她。

    她說,蒙特福特家的女人以她們的風度著稱,但阿黛莉娅·蒙特福特在我出生之前就過世了。

    她是在轉彎抹角地說:盡管我出身名門,但我們如今是在白手起家。

     她暗示說,我的裝束沒有風度。

    衣服自然總是可以買的,但我得學會穿着得體。

    她說:“親愛的,你得讓衣服像你的皮膚一樣,同你融為一體。

    ”我的頭發也不合适——長發平直地梳到後面,還用個夾子夾住,顯然得修剪一番,再冷燙一下。

    接下來是我指甲的問題。

    說句實話,我沒有太花哨;在我這個年齡,我還沒有花哨的資格。

    “隻要稍花力氣,你絕對可以變得迷人的。

    ”威妮弗蕾德向我保證說。

     我恭敬地聽着,心中卻不無反感。

    我知道自己沒有魅力。

    我和勞拉都沒有。

    我們都太不顯眼,或者說太遲鈍了。

    我們從未學會施展魅力,因為瑞妮把我們寵壞了。

    她覺得,我們的門第配誰都應該綽綽有餘。

    我們不必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