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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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除非證明一個人有罪,否則他就是清白的。

    她決不會把人往火坑裡推——這也違背她的基督信條。

    她說,對于守夜人的死,她感到難過,但這不是亞曆克斯的錯,他是決不會幹這種事的。

    然而,她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她緊緊握着我的手腕;我能感到她在劇烈地顫抖,就像鐵軌震動一樣。

     那名管事的騎警還說了些關于妨礙司法公正的話。

     當時我說,勞拉才十五歲,不能像成人那樣負責。

    我還說,她對他們說的話當然屬于機密;如果這些話出了這個房間——比方說捅給報社——父親定會知道誰捅了婁子。

     騎警們笑笑,起身離開;他們的态度不失得體與溫和。

    他們也許看出了這種調查的不當之處。

    盡管父親身處困境,他仍然有一些朋友。

     他們一走,我就對勞拉說道:“好吧,我知道你把他藏在家裡了。

    你最好告訴我他在哪兒。

    ” “我把他藏在冷窖裡了。

    ”勞拉回答說。

    她的下嘴唇不住地顫抖。

     “冷窖!”我驚呼道,“真是個蠢地方!為什麼要藏在那兒?” “這樣的話,遇到緊急情況,他也會有足夠的食物,”勞拉一邊說,一邊哭起來。

    我摟着她,她靠在我肩上抽泣。

     “足夠的食物?”我說,“有足夠的果醬、果凍和腌菜?勞拉,虧你想得出來。

    ”接着,我們大笑起來。

    等我們笑夠了,勞拉也擦去了眼淚,我說道:“我們得把他轉移出去。

    萬一瑞妮下去拿罐果醬什麼的,無意中碰上他怎麼辦?她會發心髒病的。

    ” 我們又笑了一陣。

    我們心裡卻十分緊張。

    後來,我說閣樓不錯,沒人會上去。

    我說,我來安排這一切。

    她最好上樓去睡一覺;很顯然,她的神經一直繃着。

    她輕輕歎了口氣,像個累壞的孩子,然後照我說的做了。

    她心裡揣着的這個燙山芋一直令她緊張不安,現在交給了我,她總算可以安心睡覺了。

     我是否相信自己這麼做是在為她解難——同以往一樣,總是在幫助她、照顧她呢? 沒錯。

    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等着瑞妮收拾完廚房,上床安歇。

    然後,我走下地窖的台階。

    那裡面陰冷昏暗,潮濕不堪,還有蜘蛛網的氣味。

    我走過煤窖和上鎖的酒窖,來到冷窖的門口。

    門關着,而且上了闩。

    我敲了幾下,打開門闩進去,聽見一陣急促小跑的聲音。

    裡面自然黑暗,隻有從走廊透過來的光。

    蘋果桶上放着勞拉端來的食物的殘渣——兔子骨頭。

    那桶看上去像一個原始的祭壇。

     起先我沒看見他;他躲在蘋果桶的後面。

    後來我認出他來了——他的一隻腳。

    “沒事,”我輕聲說,“是我,就我一個人。

    ” “噢,”他用慣常的語氣說道,“忠實的姐姐。

    ” “噓。

    ”我說。

    電燈開關是從燈泡上垂下來的一根線。

    我拉了一下開關,燈亮了。

    亞曆克斯放松了神經,從蘋果桶後面爬出來。

    他蹲在那兒,局促不安地眨着眼睛,就像一個人在做壞事時被逮個正着。

     “你該為自己感到羞愧。

    ”我說道。

     “我想,你是來把我趕出去,或者來把我交給當局的吧。

    ”他笑着說。

     “别犯傻,”我說道,“我才不想讓别人發現你在這裡呢。

    父親是經不起醜聞折騰的。

    ” “‘資本家的女兒幫助布爾什維克殺人犯’?”他說,“‘果醬罐旁私築愛巢’?是這類醜聞吧!” 我朝他皺皺眉頭。

    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

     “别緊張。

    我和勞拉什麼也沒幹,”他說道,“她是個大孩子,但她還是一個正在修煉中的聖徒。

    再說,我也不是個拐騙少女者。

    ”此時他已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她為什麼要幫你躲起來?”我問道。

     “出于原則。

    我一旦求她,她非答應不可。

    我恰好就是她所喜歡的那種人。

    ” “哪種人?” “我猜想,”他回答說,“是那種最不相信基督教義的人。

    ”我覺得這話是在嘲諷。

    接着,他說碰上勞拉也是巧合。

    他在暖房裡遇到了勞拉。

    他在那裡面幹嘛?顯然是在躲藏。

    他說,他希望能夠和我談談。

     “我?”我說道,“為什麼是我?” “我想,你知道該怎麼辦。

    你看起來是個講究實際的人。

    你妹妹有點……” “勞拉好像處理得已經夠好的了。

    ”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喜歡别人批評勞拉——說她頭腦不清,說她愚蠢,說她不負責任。

    隻有我才有資格批評勞拉。

    “她是怎樣幫你蒙過門口那些人的?”我問道,“怎樣進入我家的?我是指蒙過那幾個穿大衣的人。

    ” “穿大衣的人有時也得撒尿啊。

    ”他回答說。

     我對他的粗俗感到吃驚——這和他在宴會上的彬彬有禮判若兩人——但這或許就是瑞妮所預料的孤兒式的嘲諷。

    我決定不予理睬。

    “想來火不是你放的了。

    ”我說道。

    我想帶點譏諷的意思,但他并沒有感覺出來。

     “我不會那麼傻,”他說,“我不會無緣無故去放火。

    ” “人人都認為是你幹的。

    ” “可那不是我幹的,”他說道,“不過,某些人很容易産生這種看法。

    ” “某些什麼人?為什麼?”這次我在催他說;我猜不出來。

     “用用腦子。

    ”他說。

    然而,他不願意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