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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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叫自己亞曆克斯,”勞拉說,“跟别人沒什麼兩樣。

    ” “他跟别人不一樣,”瑞妮說道,“你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很可能是混血印第安人,要麼就是吉蔔賽人。

    他當然和我們大家都不一樣。

    ” 勞拉不作聲了。

    她向來不會為什麼事而感到内疚的,但這次她似乎因為一時沖動邀請了亞曆克斯而有點自責。

    然而,正像她說的,木已成舟,不管誰來都得以禮相待,否則就太失禮了。

     父親也明白這個道理,盡管他心裡很不樂意。

    勞拉自作主張,代替他作為主人而邀請客人,說不定接下去她還要邀請所有的孤兒、流浪漢、倒黴蛋來赴宴呢,簡直把他當成了仁慈的文西斯勞斯國王。

    他說,她這些出于善心的沖動必須受到遏制;他并不是在開救濟院。

     卡莉·菲茨西蒙斯試圖勸慰他。

    她向他保證說,亞曆克斯不是倒黴蛋。

    不錯,他目前沒有工作,但他似乎确有收入來源;不管怎樣,還從來沒聽說過他給誰添過麻煩。

    “他的收入從哪兒來?”父親問道。

    卡莉決不會知道,因為亞曆克斯對這事守口如瓶。

    “也許他是搶銀行的吧。

    ”父親譏諷地說。

    “才不呢。

    ”卡莉說道。

    不管怎麼說,她的一些朋友認識亞曆克斯。

    父親說,認識不等于他就是好人。

    那時父親已開始厭惡藝術家了。

    他們中有太多人相信馬克思主義和工人,譴責他壓榨農民。

     “亞曆克斯沒問題。

    他就是個青年,”卡莉說,“他不過是來玩玩而已。

    他隻是我一個普通朋友。

    ”她可不想讓父親産生誤會,以為亞曆克斯·托馬斯是她的男朋友——他情場上的對手。

     “我能幫什麼忙嗎?”勞拉來廚房問道。

     “我不需要别人來幫倒忙,”瑞妮說,“我隻要你别來廚房添亂就好。

    艾麗絲可以幫我。

    至少她不笨手笨腳。

    ”瑞妮認為,讓别人來幫忙是她的一種恩惠。

    她對勞拉仍舊氣惱,所以要趕走她。

    然而,這種“懲罰”對勞拉不起作用。

    她戴上太陽帽,又出去逛草坪了。

     我要做的是在餐桌上擺鮮花,再就是安排用餐的座位。

    我從花園邊上采了一些魚尾菊——這個季節幾乎隻有這種花。

    排座位時,我把亞曆克斯安排在我旁邊,另一邊是卡莉,把勞拉則安排在餐桌盡頭的座位。

    我覺得,這樣安排可以把亞曆克斯隔開,至少把勞拉隔開。

     我和勞拉都沒有合适的衣服參加宴會。

    不過,我們還是有些衣服的。

    這些衣服都是小時候穿剩下的:普通的深藍色天鵝絨連衫裙,下擺低垂,為了掩蓋已經被磨損的裙邊,還滾了一圈黑絲帶。

    我們的連衫裙原本有一個白色花邊領子,勞拉的那件至今還有;我把我那件的領子花邊拆下來,這樣領口就低一些了。

    這兩件裙子我們穿已經太緊了,至少我那件是這樣;勞拉的那件想必也如此。

    照通常的規矩,勞拉年齡還小,不宜參加這種宴會。

    但是卡莉說,讓她一個人坐在自己的房間裡是很殘酷的,特别是她還以個人名義邀請了一位客人。

    父親說讓她去也許是對的。

    接着,他又說,不管怎樣,勞拉像野草般長得很快,看起來已經和我一樣大了。

    他很難判定多大年齡才能參加宴會。

    他也從來記不住我們的生日。

     宴會正式開始前,客人們按時聚在客廳裡喝雪利酒,由瑞妮的一個未婚表姐侍候;她是被拉來幫忙的。

    我和勞拉是不允許喝雪利酒或任何别的酒的。

    勞拉對這道禁令似乎沒什麼意見,我卻很生氣。

    在這件事上,瑞妮站在父親一邊,而當時她的确滴酒不沾。

    她一邊把那些杯中的殘酒倒在水槽裡,一邊說:“我決不會同那些與酒杯接吻的人接吻。

    ”(然而,她錯了——宴會後不到一年,她嫁給了當時有名的酒徒羅恩·欣克斯。

    米拉,如果你讀到這一段,請注意:在你父親被瑞妮打造成社區的棟梁之前,他曾是個有名的酒鬼。

    ) 瑞妮的這位表姐邋遢極了。

    她按規矩穿着黑裙子,紮着白圍裙,可她的長筒襪卻是咖啡色棉紗的,而且已經松垂;她的手也不太幹淨。

    白天,她在雜貨店裡幹包裝土豆的活兒,手上的那種污垢一時實在難以洗去。

     瑞妮準備了橄榄片薄餅、煮蛋和腌菜,還有人們沒想到的烤奶酪丸子。

    這些點心放在祖母阿黛莉娅的最好的大淺盤裡;這是一套德國的手繪瓷盤。

    這隻大淺盤上畫着深紅色的牡丹花,帶着金色的枝葉。

    盤子上鋪了一張裝飾紙墊,中間是一小碟椒鹽果仁,四周所有的薄餅都擺放得如同花瓣,上面還插了牙簽。

    瑞妮的表姐端起點心送給客人,動作十分唐突,甚至有點氣勢洶洶,仿佛要打劫似的。

     “這種東西一看就倒胃口,”父親譏諷地說道;我能聽出他語氣中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