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扣廠野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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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隻用一隻手卷。

     “謝謝你,請給我來一支。

    ”我說道。

    我從前隻是在背地裡抽過幾支,那是從鋼琴上的那隻銀盒子裡偷的。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我看——我想可能是因為我提出的這個要求,然後他就把煙盒遞給了我。

    他用火柴在拇指上劃着了火,遞過來讓我點煙。

     “你不該這樣,”勞拉說,“你會燒着自己的。

    ” 埃爾伍德·默裡出現在我們面前,又恢複了先前那一副正直、歡快的神情。

    他襯衣的前襟依然濕乎乎的,上面有一攤淡紅的印迹,這是剛才那兩個女人用濕手帕為他擦拭血迹後留下的;他的兩隻鼻孔裡滿是暗紅的淤血。

     “你好,默裡先生,”勞拉說,“你沒事吧?” “有些小夥子昏了頭。

    ”埃爾伍德·默裡說道,仿佛是在羞答答地告訴大家他赢了某個大獎。

    “好玩極了。

    可以嗎?”說着,他用他那架閃光照相機為我們拍了一張照。

    他在為報紙拍攝照片之前總是先問“可以嗎”,但從來不等回答就拍了。

    亞曆克斯·托馬斯舉起了一隻手,似乎在回避。

     “這兩位可愛的女士我當然認識,”埃爾伍德·默裡對他說道,“那你的尊姓大名呢?” 瑞妮突然出現了。

    她頭上的帽子歪了,滿臉通紅,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們的父親一直在到處找你們。

    ”她說。

     我知道這是假話。

    然而,我和勞拉不得不從樹蔭下站起來,放下裙子,跟着她走,就像是被趕回家的小鴨子一般。

     亞曆克斯·托馬斯與我們揮手道别。

    他的揮手帶有譏諷的意味,至少我這麼認為。

     “你們難道不知好歹嗎?”瑞妮說道,“同一個鬼知道什麼人一起倒在草地上。

    看在老天的份上,艾麗絲,把香煙扔掉,你又不是流浪漢。

    如果你父親看到你這個樣子怎麼辦?” “父親自己抽起煙來就像個煙囪。

    ”我用我所希望的一種無禮的口氣說。

     “這是兩碼事。

    ”瑞妮說道。

     “那位是托馬斯先生,”勞拉說,“亞曆克斯·托馬斯先生。

    他是神學院的學生。

    或者說,他不久以前是。

    ”她認真地補充道。

    “他失去了他的信仰。

    他的良知不讓他再繼續讀下去了。

    ” 亞曆克斯·托馬斯的良知顯然對勞拉産生了巨大的影響,但對瑞妮絲毫不起作用。

    “那麼,他現在幹什麼工作?”她說,“他多少有些可疑,我要是瞎說就不叫瑞妮。

    他看上去并不老實。

    ” “他怎麼了?”我問瑞妮。

    我雖說不喜歡他,但這樣評判他肯定是不公平的。

     “他很可能就是這種人,”瑞妮說道,“你們在草地上打滾,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對我說教要比對勞拉更多一點。

    “幸虧你把裙子束了進去。

    ”瑞妮說,一個女孩子與男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兩膝蓋間的距離不能超過一枚硬币的寬度。

    她總擔心人們——男人們——會看到我們的腿,膝蓋以上的大腿。

    如果有哪個女人将腿露了出來,她就會說:大幕拉開了,表演什麼呀?或者說:張貼一個廣告吧。

    或者說得更毒一點:她是自找的,她會惹禍上身。

    還有最壞的說法:她就等着出事吧。

     “我們沒有打滾,”勞拉說,“這裡并沒有山呀。

    ” “打滾沒打滾,你明白我的意思。

    ”瑞妮說道。

     “我們沒幹什麼,”我說,“我們隻是在交談。

    ” “問題不在這裡,”瑞妮說道,“問題是人們可以看到你們。

    ” “下回我們什麼事也不做,就躲到灌木叢裡去好了。

    ”我說。

     “他究竟是什麼人?”瑞妮問道。

    她往往避開我的話鋒,因為現在她已無法對付我的挑戰了。

    他是什麼人也就是問他的父母是什麼人。

     “他是一個孤兒,”勞拉說,“他是從孤兒院被領養的。

    一位長老會牧師和他夫人領養了他。

    ”她似乎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從亞曆克斯·托馬斯的嘴裡掏出了這個情況。

    這是她的技巧之一,如果能這麼說的話——她會不斷地提問,提那種我們一向認為是不禮貌的個人問題,直到雙方感到大窘或生氣,她才會罷休。

     “一個孤兒!”瑞妮說,“那還說不定是什麼人呢!” “孤兒怎麼了?”我問道。

    我知道在瑞妮的心目中這些孤兒的問題出在哪裡: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因此他們即使沒有完全堕落,也是不可靠的。

    生在溝裡,瑞妮會說。

    生在溝裡,被丢棄在别人的家門口。

     “不可以相信他們,”瑞妮說道,“他們悄悄地混進來。

    他們一向無法無天。

    ” “反正,”勞拉說,“我已邀請他參加我們的宴會了。

    ” “我可真服了你了。

    ”瑞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