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維德的《變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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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道。

     卡莉斯塔·菲茨西蒙斯也許可以幫忙,但她會見風使舵;我們并不是她的孩子,我們是父親的骨肉。

    他已經作出了這樣的決定,她若插手那将是她策略上一個錯誤。

    在這種情況下,隻能sauvequipeut(量力而行);由于厄斯金先生的勤勉教導,這句話我現在總算還可以翻譯出來。

     厄斯金先生的數學課非常簡單:我們需要知道怎樣來平衡家庭賬目,無非是加減法和複式記賬。

     他教法語就是讓我們學習動詞形式以及希臘神話《菲德拉》,選取一些著名作家的格言警句:但願青年人懂事,老年人力所能及——埃蒂安納;這就是為什麼我最大的擔心仍是害怕——蒙田;情感的事自有其道理,但這道理并不是理智所能認識的——帕斯卡;曆史,無非是一個被頌揚卻不真實的老太太——莫泊桑。

    不要觸摸偶像,以免金漆沾手——福樓拜。

    如果男人是上帝的化身,那麼女人則是魔鬼的化身——維克多·雨果,等等。

     地理課教的内容無非是歐洲各國的首都。

    拉丁文課上講的是恺撒征服高盧,破釜沉舟,奮勇前進;然後就從羅馬詩人維吉爾的《埃涅伊特》中選一些章節——他喜歡狄多[2]自殺那一段——或者是從奧維德的《變形記》中摘取關于神靈對各類年輕婦女作出不軌行為的那些章節。

    譬如一頭大公牛玷污歐羅芭;一隻天鵝玷污萊達;一陣黃金雨玷污達娜厄——他嘲諷地笑着說,這些内容至少可以使我們集中注意力。

    他說得沒錯。

    他有時也換換口味,讓我們翻譯一些用拉丁文寫的憤世嫉俗的愛情詩歌:“愛與恨”這一類的東西。

    他樂滋滋地在一旁看着我們同詩人對女孩的壞評價作鬥争;很顯然,我們注定就是這樣的女孩。

     “Rapio,rapere,repui,raptum,”厄斯金先生說,“意思就是‘抓走’。

    英文詞‘勾魂’也出自同樣的詞根,隻不過發生了詞尾變化。

    ”接着,尺子啪地打在我們的手上。

     我們學了。

    我們确實學了,是帶着一種仇恨的情緒去學的:我們不會給厄斯金先生任何借口。

    他想騎在我們的頭上——哼,如果可能的話,我們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我們從他那裡真正學到的是如何欺騙。

    數學課是很難作弊的,但我們會在午後花上幾個小時在祖父的書房裡從幾本書中抄襲奧維德詩歌的翻譯——老譯本是由維多利亞時代的著名學者譯的;譯本的字體很小,而且用詞也很複雜。

    我們先從這些書中把相關章節的意思弄懂,然後再用簡單一點的詞彙來替代,并且還故意添加一些錯誤,從而看上去像是我們自己譯的。

    不過,無論我們翻譯得如何,厄斯金先生都會用紅色的鉛筆在上面作大量删減,并且還在空白處寫上粗暴的評語。

    我們并沒有學到多少拉丁文,倒是學了不少作假的本事。

    我們還學會了如何讓自己的臉色變得茫然和僵硬,看上去就像漿過了一般。

    最好是不要讓厄斯金先生看到明顯的反應,尤其是不要表現出畏縮情緒。

     有一度,勞拉對厄斯金先生警惕起來,但是身體的病痛——她自己的病痛——令她無法完全控制自己。

    她老是走神,甚至當他在大吼的時候也是如此。

    他的聲音還不夠大。

    她會兩眼盯着牆紙——上面的圖案是玫瑰花蕾和絲帶——或者凝視窗外。

    她練就了這樣一種瞬間變化的本領——前一分鐘她還專注于你,後一分鐘她的思想就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或者說,你到别的地方去了:那是她把你打發掉,仿佛她揮動了一根隐形的魔棒;又仿佛是你自行消失的。

     厄斯金先生受不了這種方式的冷落。

    他開始搖她——他說,那是要她快快醒過來。

    你可不是睡美人,他會叫嚷着說道。

    有時候,他會将她往牆上撞,或者掐住她的脖子搖她。

    當他搖她的時候,她會閉上眼睛,身子軟下來,于是愈加激怒了他。

    起先我還盡力去幹涉,但這無濟于事。

    我隻會被他那隻粗花呢袖子裡的臭胳膊狠狠地推到一邊。

     “别惹惱他。

    ”我對勞拉說道。

     “這不是我惹不惹惱他的問題,”勞拉說,“反正他并沒有惱。

    他隻是想把手放到我襯衫上來。

    ” “我從來沒看到他這麼幹過,”我說道,“他為什麼要這樣?” “他是當你沒在看的時候幹的,”勞拉說,“或者将手伸進我的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