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維德的《變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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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已經充分地認識到,我們的教育被忽視了。

    他想讓我們學習法語,還有數學和拉丁文——這種靈活的思維訓練可以糾正我們愛做白日夢的傾向。

    地理也是令人振奮的一門課程。

    雖然“暴力小姐”任教其間父親很少注意她,但他判定“暴力小姐”以及她那松弛、陳舊并帶有玫瑰色彩的教學方法必須摒棄。

    他把我們看成莴苣,要把花哨的、帶褶的、沾灰的葉邊剪掉,隻剩下一個樸實、健康的芯子。

    他不理解我們為什麼喜歡我們愛好的東西。

    他想用這種或那種方法把我們變成男孩子的模樣。

    唉,你又能指望什麼呢?他自己沒有姐妹。

     他雇了一個叫厄斯金的先生來替代“暴力小姐”的職位。

    厄斯金先生曾在英國的一所男子學校教過書,但因為健康問題突然被打發到加拿大來。

    在我們看來,他一點都沒有生病的樣子;比如說,他從來沒有咳嗽過。

    他矮小結實,身穿粗花呢的衣服,大概三十或三十五歲的樣子。

    他長着一頭紅發,嘴唇豐滿而紅潤,下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

    他說話尖酸刻薄,還有臭脾氣,身上散發着一股類似洗衣籃底的潮味。

     我們不久就明白,上課不專心或盯着他的額頭看并不能把他趕走。

    首先他給我們測驗,以此來弄清我們懂些什麼。

    我們故意有保留地做了試卷,結果從成績看來我們懂的東西并不多。

    于是,他告訴父親,我們倆都是空空的黃魚腦袋。

    我們确實可悲,我們沒成為笨蛋真是個奇迹。

    他帶着譴責的口氣補充說,我們已養成了懶散的思維習慣——我們是被放縱而養成的這種習慣。

    值得慶幸的是,事情還為時不晚。

    父親說,既然這樣,厄斯金先生應當把我們調教好。

     厄斯金先生對我們說,我們的懶惰、傲慢、閑蕩和做白日夢的傾向,以及我們脆弱的情感幾乎斷送了我們的生活大事。

    沒有人期望我們成為天才,即使我們是天才也不會帶來什麼好處。

    不過,對女孩來說也總得有個最低限度。

    否則的話,哪個傻男人娶了我們,我們也會成為他的累贅,除非我們加倍努力。

     他訂購了一大摞練習本,都是那種劃線的便宜貨,封皮是粗劣的薄紙闆做的。

    他還訂購了一些帶橡皮擦的普通鉛筆。

    他說,這些是神奇的魔棒;在他的幫助下,我們即将憑借這些魔棒改變自己。

     他說到幫助這個詞時得意地一笑。

     他扔掉了戈勒姆小姐那些閃亮的星星。

     他說,書房太讓我們分心。

    他要來了兩張課桌,把它們安放在一個空出來的卧房裡;他還讓人将床以及其他的家具都搬走,于是隻剩下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房門上了鎖,他有房門的鑰匙。

    現在我們可以卷起袖子幹起來了。

     厄斯金先生的教學方法直截了當。

    他既抓我們的頭發,又扯我們的耳朵。

    他用尺子在我們手指旁的課桌上猛敲,有時就直接打在我們的手指上;如果他被激怒的話,他還會用手掌打我們的後腦勺。

    他最後一招就是用書砸我們或者從背後踢我們的腿。

    他的嘲諷相當尖刻,至少我是覺得如此。

    勞拉常常認為他說的話就是他的意思,這樣就更令他生氣。

    他并不為眼淚所動;我認為,其實他是喜歡看别人流淚。

     他也并非天天如此。

    有那麼一個星期是平靜的。

    他可能會表現出耐心,甚至顯示出一些笨拙的仁慈。

    過後,就會有一次暴發,他會暴跳如雷。

    最糟糕的是,不知道他何時會暴發,也不知道暴發到什麼程度。

     我們無法向父親抱怨;這不就是他的指示嗎?厄斯金先生說,他正是照父親的指示做的。

    不過,我們自然就向瑞妮抱怨了。

    她氣憤極了。

    她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而勞拉神經又太緊張,我們倆都是——好哇,他以為他是誰?他不過是在貧民區長大的,還擺什麼臭架子。

    他和到這兒來的所有英國人一樣,以為自己可以作威作福。

    她還說,如果他一個月會洗一次澡的話,她就吞了她自己的襯衣。

    當勞拉将滿是鞭痕的手掌伸給瑞妮看時,瑞妮跑去質問厄斯金先生,但是他叫她不要多管閑事。

    厄斯金先生說,就是她把我們倆寵壞的;她過于放任與嬌縱我們——這十分明顯——而現在正是他來修理我們的時候了。

     勞拉說,她要離家出走,除非厄斯金先生滾蛋。

    她要逃走。

    她要跳窗。

     “别那麼幹,我的寶貝,”瑞妮說,“我們要動些腦筋。

    我們要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吃得了啊。

    ”勞拉嗚咽着